“其实这幻境中,可能存在着两对主角,一对是我们,另一对便是谢师弟他们——
我们处在同一时空中,同一人物线的两个截然不同的时间点上,我们身份相同,彼此能互相感知,甚至交流沟通,对么?”
少年微微抬眼,似乎是在向苏荼求证。
女人眉尖轻轻皱起。
“原本这样说其实没错,但从昨日我同谢晏的交谈中发现……”仙尊沉吟着开口,“这个老王同新郎并不是一个人。”
“……”少年目光略带疑惑,“什么意思?”
苏荼斟酌了下言语:“意思就是,这个世界里确实存在两对主角,但可能前后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司默歪了下头,仍旧有些不解,“可这整个幻境都是围绕着这鬼宅女主人衍生开来的啊,若不是同一个人,那又该怎……”
少年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在仙尊的目光中,他忽而皱了下眉。
围绕着鬼宅女主人展开的世界……
那岂不就是……
“您的意思是,现在您和姜师妹的身份一致——都是鬼宅的那个女人,只不过您处在前期,她处在后期……而我同谢师弟则各自拥有两个不同的身份,且是分别出现在这鬼宅女人前后期中的重要男性角色?”
少年嗓音清澈又平稳,尾调儿却仿佛带着钩子似的,微微上扬。
苏荼终于点头,而后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其实在原来的世界里,女主角新婚当天新郎并不在场,而后那天过后,便传出了新郎的死讯,她也因此而被贴上了克夫的标签,没人再敢接近她。”
司默愣了下,而后又很快反应过来:“所以……”
少年皱了下眉,在苏荼有意的引导下,结合着之前总结出的经验结果,一个崭新的故事真相渐渐浮现。
*
风起。
红罗飘扬,锣鼓震天。
新娘头顶着鲜艳的盖头,被人轻轻扶上花轿。
盖头下她隐约看见媒人脸上洋溢着热烈笑意,耳边她声音里是掩盖不住欢喜。
她听见媒人说:“这次啊,你可真是有福了,这家人可是我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户人家,人家不仅不嫌弃你的身世,还指名了要娶你——
你看看,光是这一件嫁衣那都是镇上老裁缝提前两个月特意定制的呢……你呀,摆脱了你那一家子吸血虫,可要自己好好把握住机会啊,知道吗?”
媒人是她们村里出了名的红娘,听说被她指了婚的姑娘们,个个小日子都过得风生水起。
那她……
盖头下的姑娘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些许忐忑和期待。
红帘合下的那一瞬,姑娘的盖头被风掀开,露出的脸美丽年轻。
…
迎亲的队伍从村尾走到了村头,最终停在了这个村里最为繁华的地带。
新娘被搀着下轿,红色身影窈窕。
夫郎家大门上系着红色的绫罗,屋檐下挂着红绳编织的风铃,金灿灿的颜色,风一吹便发出淡淡的响。
那门口守着不少女眷,但唯独没有新郎。
“这……”她听见身边媒人声音迟疑。
“怎么了?”新娘开口,嗓音是道不出的温婉动听。
媒人动作顿了下:“……没事,要跨火盆了。”
新娘抬脚。
新郎依旧没来。
周围围了许多人,有看热闹的,有讨赏钱的,还有想混两口吃的的。
此刻他们议论纷纷。
声音并不算大,但却一字不落地全部传入了新娘耳中。
“……”盖头下,女人神色微怔。
姑娘抿了下唇,在众人的议论中,恍恍惚惚着朝前迈去。
耳边突然传来媒人的尖叫。
她在说什么……
“小心火盆……?”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艳红的盖头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最后轻飘飘地落下。
新娘倒在地上,只露出半张略施粉黛的脸。
炭火散在她旁边,灼灼热气将她脸上的皮肤侵蚀。
耳边人群哗然。
紧接着,媒人慌慌张张地上前。
倒在地上的新娘感觉一道力落在自己的肘间,她顺力站了起来。
脸被灼伤大半,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女人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睁着一双眼,愣愣地看着装饰奢华喜庆的宅院和围在自己四周,或惊讶或戏谑的人们。
她被媒人带着走进了门。
宅院的门缓缓合上。
厚实笨重的门将院外的光全部遮挡。
也遮挡住了她眼底的光。
…
女人浑浑噩噩中被人带入洞房,一进门便是扑鼻的香气。
她坐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女人便感觉自己的脸被轻轻抬起,有人指尖捻着药膏,在脸上轻轻地按压着。
那人轻言细语,似乎在说着什么。
女人眸光转动着,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铜镜上。
镜面里女人一身繁杂漂亮的装饰,脸上却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疤。
“……”浑浑噩噩了一下午的思绪渐渐回笼。
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该高兴的啊。
女人眸光恍惚了下,唇角慢慢扬起一个笑。
哈。
为她涂药的丫鬟动作顿了下,看向女人的目光里带了些同情。
……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八成是疯了。
丫鬟叹息着摇了摇头,收拾完后便离开了。
…
翌日一早。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躺在床上的女人睁开眼,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脸上烧伤的皮肤却因为这个动作的牵扯,而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偶尔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哭嚎。
“……”
女人起身拉开门。
外面的人被她这副模样给吓了一跳。
原本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酝酿话语的丫鬟在接触到这个穿着嫁衣,头发披散,眼神空洞的女人后,突然就变成了结巴:
“你!你……”
在女人毫无感情的注视下,丫鬟停下来缓了缓情绪,而后闭着眼道:
“你这个克夫的贱女人!你对我们公子做了什么?!”
她说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公子那么惊艳的一个人……他、他不就是昨天没到场么?这碍着你嫁进来了吗?你怎么这么恶毒?!!”
面对丫鬟的语无伦次,女人显得十分沉默,甚至像是没有生命一般。
丫鬟越看越气,她上前,忽而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女人伤痕累累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