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的傍晚,陈宝光的儿子被居住在城外的一位老妇抱到了临江城的东门口。
卫兵认真核查了老妇的符牌,确认没有问题,这只是一个朴实巴交的临江百姓。
根据卫兵的审问,老妇交代自己中午在家弄饭之时,一个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的女子将这个小孩抱给自己。
对方告知她,只要将孩子抱送到临江城的东门口,就能领到一笔赏钱。
卫兵追问那女子的面容,然因为女子精心做了伪装,加上老妇眼睛昏花,没有得到一丝有用的讯息。
儿子平安归来,陈宝光大悦。
立即设宴庆祝儿子安然无恙。
朱广、陈格、尹丘等人均在受邀范围之内,就连温三和山松都被一并请来。
“公子平安归来,恭喜恭喜啊!”
朱广向陈宝光举杯庆贺,眼睛却时不时瞥向一旁埋头干饭的陈格,目光中满是赞许。
人是他竭力推荐的,事情办的这么漂亮,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
陈宝光是什么人,在整个南越都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巨贾,远在成都的朝堂之上都有靠山。
他的人情,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可以比的。
如果之前自己能和对方走的这么近,马建安也不至于在自己面前嚣张好多年。
“还是要感谢赵江赵贤弟啊!”
陈宝光满斟美酒,主动走到陈格面前,表情很是激动,“我陈宝光纵横商场数十年,从未见过贤弟如此神机妙算、胆大心细之人,此次营救吾儿赵贤弟厥功至伟,佩服!佩服!”
“您客气了,职责所在,理应如此。”
陈格持酒起身,冲着朱广作了个躬,大声说道:“太守大人使命,我自然是无有不从。”
这一记马屁拍的滴水不漏,朱广听罢,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陈格了。
“啪!啪!啪!”
陈格说完,陈宝光放下酒杯连拍三声手掌:“来人!”
片刻,四个仆役抬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
“赵贤弟,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陈宝光打开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铜钱。
陈格粗略一扫,估计有一万缗之多。
不等陈格回话,陈宝光把箱子合上,吩咐手下酒宴散去之后直接帮陈格搬运回屋舍。
“那,赵江就却之不恭了!”
……
就在同一时间,一列长长的骡队从榷场方向驶向东门口。
骡子约有二十多头,每匹骡子背上,左右各绑着一个竹制的大筐。
眼下太阳已近落山,影子被拉的很长,到了关闭城门的时候。
看着这么一长列骡队准备出城,准备下岗的卫兵登时心情不悦。
按照规矩,卫兵要对所有进出城门的行人物件进行查验。
可真要把眼前这一长溜骡队查验完,最少要花费半个多时辰。
“竹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走在骡队最前列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他头戴斗笠,身着粗麻布制成的裋褐,见卫兵查验,忙不迭地招呼身后的骡队停下,把缰绳交给同伙之后,主动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符牌交给卫兵。
“军爷,我们都是宕渠人,来临江收购北边的药材和香料。”
士兵检查了一圈符牌,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抬头疑惑地看着中年男子道:“所有的竹筐里都是?”
“都是,都是!”
中年男子点头哈腰,主动走到身旁最近的一头骡子前,把竹筐卸了下来。
掀开遮布,露出里面的药材和香料。
士兵对于中年男子的举动很不信任,他立即招呼城楼上的搭档下来帮他一起检查。
“刘子,我从前面查起,你去后面倒着查。”
被招呼下来的士兵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显然他对于这份安排很不情愿。
“呸!我都换岗了,凭什么帮你,这么长的骡队要查验到什么时候。”
碍于情面,他还是悻悻地走到骡队尾部,装模作样的查验起来。
刚开始查验的时候,这个叫刘子的士兵还算认真,起码拿着长枪往里戳几下。
可查验了几筐之后,发现这尾部的竹筐里装的都是褐芥末,几圈下来,熏的眼睛都有些难受,连连打喷嚏。
刘子看着在前面查验的士兵,眼神里充满幽怨。
他现在极度怀疑对方就是在利用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城楼上再次下来两个卫兵,他们冲着队尾喊道:“刘子,你不是已经换岗了么,怎么又忙活上了?”
“别提了,这一筐一筐的褐芥末,都快熏死爷爷我了。”
刘子没有回头,反而冲着前面的士兵故意大声喊话。
“赶紧的,再不下岗酒肆就要关门了,说好今晚一起喝点酒,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好嘞好嘞!”
刘子又掀开一个竹筐的遮布,还没来得及看,听到身后的招呼便直接松手,阴阳怪气的冲着前面的士兵的喊道:“我这边都没问题,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再查验一遍。”
说罢,转身离开。
然而两个查验的士兵都不曾发现,在刘子刚刚掀开遮布之时,所有押送货物的男人都不约而同的摸向腰间。
而刚刚被掀开的一角,里面赫然装着满满的铜钱!
被刘子阴阳怪气呛到的士兵此时也无心查验,随便翻了两下之后便催促着骡队赶快离开。
中年男子见状连忙道谢,招呼着众人出了东门。
在最后一匹骡子出城之后,身后漆黑沉重的城门轰的一声关上了。
“咚!咚!咚!”
城内,昏鼓三通,临江城进入宵禁时分。
出了城的骡队一直向东,行驶到牛头山山脚处停了下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冲着夜色中的山林打了一声奇异的口哨,下一个瞬间,山林中骤然亮起数十双火把。
两道身影从山林中走了出来。
“公主,幸不辱命,十万缗铜钱都带出来了。”
说着,中年男子将身上的麻布裋褐换成了丝制棉袍,摘去斗笠,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庞。
“莫叔,辛苦了。”声音清脆,是个女子。
“后面这些时日还需莫叔辛苦,将这十五万缗铜钱安全运送给叔父。”
“呼!”
一阵夜风吹过,火把上的火苗不住的跳动,映衬出陈格朝思暮想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