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兴城，绣衣苑。

玉泉死死地盯着几案上摆放着的情报，面色极度难看。

送来情报的属官算是玉泉的心腹，代号“网虫”

网虫站的很远，无法看清情报上的内容。

见长官大为不悦，谨慎地询问道：“大人，临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过后，玉泉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惋惜道：“‘石老鼠’被捕了。”

“石老鼠”，韩志尚的代号。

“！！！”

网虫闻而大惊。

石老鼠的大名一直如雷贯耳。

去年年关至今，绣衣苑的高阶细作经常能从玉泉口中听到赞美夜不收的话。

他们虽是嫉妒，但不眼红。

都深知石门谷、马王亭乃至去年年关的沱河一战，背后都有这个异军突起新人的影子。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潜藏在南越的同僚，连送三份极具分量的情报，一时间在魏兴的绣衣苑名声大噪。

但在夜不收成名之前，老板口中的优秀员工，同僚心中的学习榜样，可一直都是石老鼠。

有点资历的魏兴细作虽然不清楚石老鼠真身为谁，但都知晓对方藏在南越近十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开始，在临江复杂的官场中混出一席之地。

这等本事可不是寻常细作拥有的。

近十年的时间，石老鼠为魏兴方面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

可以说，他就是玉泉手中的一大王牌。

“大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警惕南越后续的动作啊。”

网虫担忧地分析道：“作为后辈，我选择相信石老鼠对于我们北魏的忠诚，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啊。”

玉泉明白网虫暗藏在话语中的意思。

作为一名潜藏在南越近十年的细作，虽然他也属于单线纵向联络，但细作经验极为丰富，深知绣衣苑的运作习惯和方式。

如果石老鼠倒戈，虽然短时间内不会对他们在临江的细作网络形成有效的威胁，但其丰富的细作经验还是可以为奏乐处提供不少的反细作经验。

长久来看，他们潜伏在临江甚至是南越的细作，生存压力将会增加。

“嗯，这一点夜不收也想到了。”

尹丘点点头，拍拍几案上的情报。

现在唯一能令他欣慰的，就是这个迅速成长起来的夜不收。

石老鼠虽然倒了，好歹还是有接着举纛的人。

“这份情报上，不仅对我们做出了警示，甚至连后续防范的措施都列举了出来，啧啧，和之前的他相比，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夜不收是不是换了个人。”

玉泉忍不住又夸赞道。

此时，陈格已经是玉泉最大的慰藉了。

当话题扯到夜不收时，玉泉的嘴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

可还没讲两句，门被推开了。

来者也是玉泉手下的一名属官。

“金虫。”

“大人，临江来信！”说着，金虫紧走两步，递上一个密封的铜管。

“哦？”

玉泉神情一怔，登时满脸疑惑。

绣衣苑在临江潜伏的细作，除了陈格和刚被捕的韩志尚，还有几人。

但这几人日常活跃较少，且他们的任务一般多以地形勘测、民情采集为主，送回的情报大多数也直接被送往绣衣苑下辖专门负责情报收集分析的部门。

能直接送达他这里面揭的，还真不多。

“或许还是关于石老鼠被捕的讯息吧。”

玉泉内心嘀咕一声，拆开了密封的铜管。

可当他看到铜管内的讯息后，整个人刹那间呆愣在原地。

“大人？……”

“大人？……”

两位属官见玉泉神情大变，一声比一声高，喊叫道。

缓过神来的玉泉一手拿着情报，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指向情报，扫视着二人缓缓说道：“你们猜，这份情报是谁送来的。”

“谁？”刚送入情报的金虫下意识的接口道。

而网虫则沉默片刻，思考一番后道：“难不成又是夜不收？”

玉泉摇了摇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从牙齿中生硬地挤出三个字：

“石老鼠！”

“不可能！”网虫立马反驳道：“就算情报按照临江送到魏兴最慢的速度计算，情报发出的时间也在石老鼠被捕之后，除非……”

话到嘴边，他瞬间瞪大眼睛，生生的把后半句咽到肚子里。

而刚刚入室的金虫，被这一通奇怪的对话整的五里雾中。

石老鼠，被捕？！

什么情况！

眼前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玉泉毫不避讳地向二人展示这封刚到手的情报，“从笔迹开看，确实是石老鼠的笔迹。”

二人端详半天。

情报内容显示：

南越驻扎在边境的将领马凯，计划在近期对北魏边境的一处辎重点进行突袭。

期间，网虫又向金虫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难道石老鼠真的投向南越了？”

金虫有些难以置信。

一旁的网虫反而冷静了很多，他在仔细辨别了一番笔迹之后，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大人，你说，这笔迹会不会是奏乐处故意找人模仿的。”

“你是指……？”玉泉听闻眼睛一亮。

网虫点点头道：“大人，别忘了去年年关的沱河一战，我们是如何解围的啊。”

他所指的，便是南越将领卫琸临阵被换一事。

这其中的关键，便是陈格模仿了郭睢的笔迹，从而成功的骗过黄马，促使南越临阵换将，缓解了边境的压力。

作为玉泉心腹的网虫和金虫，他二人也在事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对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金虫认同道。

老谋深算的玉泉没有接茬，因为他突然察觉，这封情报远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

他反而在这背后，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

一番冷静地分析之后，玉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奏乐处摆的这局棋，有点大了！

在临江城，除了临江的官吏，没有人知道韩志尚被捕的消息。

在此基础上，无论情报是否出自韩志尚之手。

假设情报内容是假的。

但绣衣苑必须把情报传递给军方，军方一定不会管情报的准确性，加强对辎重点的防守。

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削弱其他地方的驻军兵力，打乱北魏的军事部署，从而形成局部漏洞。

南越军部便可以集中优势兵力，针对北魏兵力薄弱地带，有针对性的发动进攻。

一旦北魏在边境失利，军部一定会埋怨绣衣苑对于情报的分析能力，从而激增双方的矛盾。

如果失利过大，搞不好洛阳方面都会降罪下来。

可如果想避免这场矛盾，不通报军方呢？

万一情报中奇袭辎重点的讯息是真的呢？

知情不报是什么下场，玉泉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这样还会使奏乐处确定，临江的官吏内部，还有像韩志尚这样的老鼠存在。

有么？

有的！

玉泉知晓尹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