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目光逡巡。
终于,他发现朱明的身影!
此时,朱明已经盯着黑山许久了。
这个身材高大,面脸横肉的刀疤脸在一众贼匪中间很是显眼。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朱明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黑山目光一凝,眼前的一幕令他如坠冰窖!
只见那白脸小子从马侧兜里又掏出一把粗长的火铳,直直瞄着他!
淡淡火星,缕缕白烟。
此时,黑山即使想躲也来不及了。
嘭!
只听一声巨响,朱明早就上好弹药的一支火铳猛然打响!
铅弹打着旋突破音障,狠狠钻进黑山的胸腔。
黑山高大的身子一滞,宛如巨锤击中。
巨大的动能撕裂出肉体空腔,猛然炸出一个血洞。
那毒辣无比的铅弹继续打中黑山的胸骨,硬度较低的铅弹瞬间四分五裂,炸射开来。
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哪怕是建奴身披三层厚甲的精锐白甲兵也抵挡不了鲁密铳的近距离抵射!
来不及感受剧烈的痛苦,黑山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愕然之色,重重跪倒在地上!
他陷入最终的死寂之前,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老子竟然死在一个小白脸手中!
黑山的确是死了!
凶猛狠辣,武艺娴熟的悍匪黑山就这么轻易地被一枪撂倒!
但他不会明白,他绝不是死在“小白脸”手中。
而是死在火铳这种更为狂暴的科技文明手中!
武艺也更加不值一提,沦为杂耍。
草原上的凶猛异族也会因为更加先进的火铳开始喜欢上了“载歌载舞”。
虽然还有些遥远,但是这一刻,“文明”终究是战胜了“野蛮”。
出乎朱明意料的是,黑山的的死亡并没有让最后这十余匪盗之徒像刚才一样作鸟兽散。
他们似乎因为黑山的死亡更加悍勇!
两股人马很快短兵相接,奋战在一起。
朱明只是微微吃惊,随即娴熟地复装弹药。
“嘭!”
又是一声巨响,硝烟升起,飞射而出的铅弹直接击中了一个匪徒的脑壳。
鲁密铳发射的弹药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哪怕是八十磅的巨弓,也不能比拟化学爆炸的威力。
那人的脑袋好似西瓜一般,砰然炸裂。
红的白的,洒了一地。
血雾在空中喷洒,骨肉飞溅。
还在誓死顽抗,鏖战不休的匪徒们瞬间被这种无比残酷的死亡方式震惊了。
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箭的韩龙趁此机会,一刀枭首一个胆气被夺的匪徒。
张大猛怒喝一声,一斧头劈死一个。
瞬间,匪徒们就减员三人。
此时,匪徒们已不足十人。
王府一方除了逃跑和阵亡的护卫,还有足足十五人!
朱明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枪这么犀利。
原本他瞄着胸口,竟然打到了头颅。
如此,这匪徒的死状着实凄惨。
冷冽的北风吹来一阵腥风,朱明差点干呕出声。
三当家犹是不屈。
他聚拢剩下的匪徒,怒吼道:“二毛,给我射死这放铳的小白脸!”
“兄弟们,他就一支铳,咱们还有机会。”
“为大哥报仇!”
可惜,这只是困兽犹斗。
朱明一个闪身卧倒,继续复装弹药。
王府的护卫也在这样的厮杀中迅速成长。
他们五人成阵,横列逼近。
步伐整齐划一。
刀枪死死抵进前方匪徒。
尤其是这些人其中还有张大猛、韩龙、赵铁柱、陆三这样的勇武之辈。
这些乌合之众很快被军阵分割开来,惨死在一刀一枪之下。
王府十余护卫在张大猛一干猛人的带领下士气高涨。
反观贼匪一方,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已是强弩之末。
困兽犹斗,一口血勇在刀斧之下愈发难堪。
赵铁柱赤红着双眼,当头就是势大力沉的一刀!
雁翎刀直奔当面贼匪面门而去。
那贼匪竟是个悍卒,手上的本事不错,反应着实不慢。
千钧一发之际,他横刀格挡开赵铁柱夺命一刀。
锵!
两刀猛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交击之声。
不待贼匪心下有半分侥幸,斜刺来又是阴阴一刀。
贼匪避之不及。
“嗤!”
利刃从肋下直刺入心窝。
有同袍助力,赵铁柱当即大喜。
他反手一刀,直把贼匪枭首,滚烫的鲜血浇了一头。
混战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赵铁柱已是连杀三人
他止不住心中勃发的暴戾之气,猛得怒啸一声。
“好兄弟,这一刀来得及时!”
赵铁柱对着旁边阴刺一刀的同袍道谢。
许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场上五六个贼匪激出了搏命的勇气。
不管不顾,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只想拉一个垫背的。
张大猛见势不对,怒喝一声。
“莫要贪功,保持好阵型!”
几个杀得眼红的护卫这才意识到,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这就是战场老卒的厉害,不会轻易因为杀戮失去理智。
如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杀掉更多的敌人。
朱明趴在地上,心脏剧烈跳动。
一旁不远处,雪地坚冰上扎着一支箭矢,箭尾犹在颤动。
经此一役,信心满满的朱明终于知道什么叫战场凶危,刀剑无眼!
他虽然没有与贼匪短兵相接,但对面仅剩的弓箭手一直拿箭瞄着他。
或许是因为运气,两箭皆失。
否则朱明恐怕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
但战争亦是最强的催化剂,此时的朱明更加沉静,复装弹药又稳又快。
那弓箭手连开数箭,此时已是力疲。
朱明找准机会,一枪正中胸口。
“砰!”
巨大的轰鸣声回响在这片雪地上。
贼匪中又传来惨烈的哀嚎。
那不似人声的惨呼,哪怕是听在王府护卫中也不禁头皮发麻。
火器给人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
仅剩的几个悍匪知道自家弓箭手已死,再也没有一丝翻盘的希望。
对面这帮人又狠又猾,只结阵自保,压根不跟他们搏命。
这些精于厮杀的恶匪哪里还不知道王府一伙人的心思。
有火铳支援,不必搏命厮杀,结阵慢慢磨死他们!
中弹的匪徒一时未死,痛苦哀嚎着。
好像杀猪放血的吼叫。
殷红的鲜血汩汩流淌。
呼啸的北风很快带走生命的温度。
终于,仅剩的四个贼匪撑不下去了。
他们不想死在凶猛的火器之下!
这样的死法,实在太过酷烈。
“对不住了,三当家!”
一个贼匪丢开手中长刀,直挺挺跪倒在地。
很快,其余两个贼匪也崩溃了。
他们丢开手中的武器,跪地哀求。
仅剩的三当家举着刀,面露痛苦纠结之色。
沦为土匪作恶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
但他不想就这么投降,任人宰割!
他只想宰割别人!
张大猛怒吼一声:“还不速速投降!”
朱明这会又装好了弹药。
他一手拿着火折子,长长的鲁密铳,正瞄着三当家。
朱明面色冷厉,举着火铳走了十步,抵到近前。
“放下刀!”
跪地的三个贼匪脸趴在冰凉的雪地,瑟瑟发抖。
他们害怕枪声再起。
三当家猛地抬头看向朱明,黑洞洞的枪口令人毛骨悚然。
还没来得及丢开刀投降。
朱明握紧火折子的竹管,猛地吹燃。
一簇火苗升起。
浸过尿液、已经“硝化”的火绳剧烈燃烧!
砰!
火药炸裂!
一枪爆头!
横飞的血肉洒在几个投降的贼匪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朱明分明在三当家脸上看到了愕然。
三当家临死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是说好的投降吗?
王府众人亦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们也看出这贼匪明显是想放下刀投降了。
张大猛看了一眼死状极惨的贼匪头目,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啧啧!
小王爷好重的杀性!
真凶猛!
然而朱明却不是嗜杀,他淡淡解释了几句。
“这种人拿着刀太危险了!”
“这种亡命徒,死了本王才放心。”
“你们以后对待俘虏也要小心些。”
“宁杀错,别放过!”
众人点点头,只觉颇有道理。
王爷仁义,说到底还是关心大家死活的。
张大猛看着自己手底下训练出的王府护卫们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嘴角又狠狠抽搐了几下。
跪在地上的三个贼匪更是瑟瑟发抖。
……
凛冽的寒风吹过,众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看着满地的尸骸,朱明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呕!”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呕吐,瞬间就是此起彼伏的呕吐之声。
现场除了张大猛、赵铁柱少数几个有过厮杀经验的汉子,吐成了一片。
阵阵腥风,浓郁的血腥味钻进朱明的鼻子里。
他干呕了几下,但很快调整好状态。
张大猛见朱明没甚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决定这几天一定要看顾着点王爷。
他是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深知战场凶危。
不仅在于明枪暗箭的危险,甚至战后,不少人因为杀戮性情大变,甚至脑子都会出问题。
这次王爷连杀数人,说不定会有影响。
张大猛确实经验丰富,此时,朱明的心态也出了一丝变化。
握着火铳的右手微微发颤,朱明忽然发现,他似乎喜欢上了这种一枪毙敌的感觉。
朱明甚至有些惶恐,难道自己是个喜欢杀戮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