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孙家家丁哭爹喊娘的奔逃回来。
“跑啊!天雷来了!”
“快跑,天雷炸死人了!”
“有鬼啊!”
“……”
一发土制手榴弹彻底夺去了他们的心神。
一群目不识丁的地痞无赖何曾见识过这样可怕的武器。
众人亡命奔逃,恨不得爹妈多给他们生了两条腿。
孙宏运抓住一个逃命的家丁,劈头盖脸就是几个大耳光子。
“什么玩意?那匪首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宏运唾沫横飞,暴怒道。
那玩命奔逃的家丁已经神志不清了,嘴皮子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孙宏运一脚踹倒,又抓住一个奔逃的家丁,拿着刀子横在他的脖子上。
“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家丁被刀架在脖子上,这才恢复了几分神智。
他哭嚎道:“家主,有雷,有天雷!”
“雷公发怒了,要炸死咱们!”
这年头的迷信还是很有市场的,哪怕是孙宏运这样的士绅,也不敢不敬鬼神。
他也被家丁的说法骇了一跳,但孙宏运不相信这样的说法。
他反手甩了几个大耳巴子,恶狠狠道:“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贼人用了什么手段?”
“说出来老爷重重有赏。”
孙宏运掏出一个大银锭,塞到家丁怀里。
银子?
那家丁摸到怀中冰冷的大银锭,热腾腾发昏的脑子忽然清明了许多。
那家丁忽然尖叫道:“没天雷老爷,你说的没错,是贼人的手段。”
“是那个陶罐……老爷……有人把陶罐扔过来了。”
“然后那陶罐炸了……把人都给炸死了!“
家丁的话断断续续,孙宏运听得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抓住了重点,“你是说刚下那打雷声,是有个陶罐炸了?”
家丁惊魂未定,猛点头道:“是,是,是,陶罐炸了!”
逃命回来的家丁愈发多了,不少人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有人彻底魔怔了,连银子看也不看,一溜烟跑个没影。
孙宏运举目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小百十号人,此时在场也就三四十了。
刚才拼杀了十余贼匪,最多死伤二十几号人。
连带刚才彻底吓跑的,那劳什子玩意,竟然一下就报销了小半家丁!
孙宏运心里一阵发虚。
这特娘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难道真有天雷?
孙宏运摇了摇头,排除了心中的荒谬想法。
这帮贼匪若真有这等本事,还当什么贼匪啊……
孙宏运看着一群残兵败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正思量间,远处山林里忽然出现一群人。
很快就冲到近前。
孙宏运眯眼看去,想看清到底贼匪到底还剩多少人。
他心思转动,考虑怎么把这事给平了。
待孙宏运看清来人,勃然变色。
“张大猛!”
孙宏运难以置信,惊呼出声。
由于朱明之前一直圈养在王府之中,孙宏运压根就没见过他。
但他见过张大猛!
更加知道是张大猛帮助小王爷干掉了秦守仁和李进!
再拿眼打量过去。
果然,他发现张大猛隐隐护在一年轻人身前。
那是小王爷?!
孙宏运瞬间就把事情想了个通透。
花溪巢这帮土匪被王府干掉了,剩下十几号人竟然敢来黑吃黑!
而王府故意隐而不发,坐收渔翁之利!
更关键的是,小王爷竟然有那样的大杀器!
王府怎么能找到这里?
孙宏运疑窦丛生,一颗心凉到了骨子里。
这宗室藩王私藏火铳,还有那样的大杀器。
这小王爷怎么就这么大胆?
孙宏运看着手中的钢刀,一时之间愣住了。
到底谁是混黑的大佬?
朱明走进孙家众人,隔着数十步。
目光一扫,朱明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犹存的惊惧。
最终,朱明的目光锁定了孙宏运。
这一身绸缎面的皮袄,这帮家丁怎么可能穿得起?
“孙宏运,咱们终于见面了。”
孙宏运强自镇定,恶人先告状。
“小王爷,你私藏火器,勾结匪类,到底是何居心?”
孙宏运言下之意,是要扣朱明一个造反的大帽子。
朱明嘴角噙着淡笑,眼中却是无比森寒。
还别说,真要被他这么反咬一口,捅了上去。
朱明一个不好,真有可能马失前蹄,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朱棣可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起兵造反成功的藩王,大明皇室对藩王有很强的戒心。
更别提他这个瑞昌王还是起兵造反失败的宁王朱宸濠的后人……
朱明却不答话,掏出一个小陶罐在手上把玩着。
刚才奔命逃回的孙家家丁瞬间脸色大变。
“天雷!”
有人看清楚朱明手中把玩之物,惊呼出声。
当即家丁拔腿就跑。
朱明却怒喝一声:“谁跑谁死!”
他掏出火折子,一副要点燃火绳的模样。
这下场面瞬间一静,没人敢动弹了。
刚才“天雷”爆炸的惨状,众人还历历在目。
孙宏运也意识到朱明手中是个什么玩意了。
他脸色发白,声音颤抖,色厉内荏。
“朝廷可不允许私藏火器,小王爷,莫非你想造反?”
朱明瞥了他一眼,忽然道:“好教孙家诸位兄弟知道,这孙宏运勾结匪类,谋害宗室。”
“你们都是这孙贼的同党,这可是要株连全家的!”
孙家家丁这会差不多都知道朱明是什么身份了,也明白了他们到底掺和到什么事里去了。
不少人看向孙宏运的眼神不对劲了。
欺负欺负泥腿子没事,跟土匪斗也没问题。
但谋害宗室这个罪名,可是要株连的!
朱明又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诸位跟本王没仇没怨。”
“但只怪你们跟错了人,上错了船,也休怪本王辣手了。”
不少人承受不住压力,开始跪地求饶。
他们虽然是孙家欺负人的狗腿,但也是有家人。
这年头的人家族观念很强,哪怕太监出息了都会扶助家族。
这些家丁虽然糟烂,却也不想牵连家族。
朱明把玩着小陶罐,淡淡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本王也不想多造杀孽。”
在场家丁一听朱明话里还有转圜余地,求饶之声更大了。
孙宏运见朱明三言两语就挑动人心,就知道事情要糟。
他怒声打断道:“休要听这反贼胡言乱语!”
“谁割了这反贼脑袋,老爷我赏他一千两银子!”
孙宏运没别的招数,又祭出“银弹攻势”。
一千两!
不少家丁见财起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朱明却是哈哈大笑。
“别看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凶神恶煞,其实胆小如鼠,只能欺负欺负庄户人家。”
“这孙老爷的银子不就在这里放着吗?若是你们把他干掉了,本王做主,一人分一百两。”
朱明笑嘻嘻看着众人,“你们觉得可还行?”
孙家家丁看向那一堆银光闪烁的银锭,又看向孙宏运。
对面的小王爷手中可是拿着那“天雷”大杀器。
众人看向孙宏运的目光有些诡异。
不过,孙宏运好歹有几分积威,一时之间,却也没人敢动手。
孙宏运此时脊梁骨发凉,惊怒交加道:“莫听这反贼胡言,还有没有王法?”
“谁敢动,老爷立马拘了他见官!”
一听见官,不少财迷心窍、蠢蠢欲动的家丁脑袋一缩。
官老爷的威风,可谓深入骨髓。
三班衙役和衙门书吏有的是办法整得人家破人亡。
以孙宏运的关系人脉,不过动动嘴皮子就可以。
朱明不想动手,继续蛊惑道:“王法?官老爷?”
“老子就是王法,诸位莫怕,县衙那里有本王打点。”
“孙家勾结匪类,谋害宗室,诸位都是帮助本王除贼的义士!”
“想来本王的名声在瑞昌还不错,诸位难道不信本王?”
孙家家丁眼前一亮,面前这位可是宗室王爷,可不就是王法吗?
再说了,王府除奸,善待百姓,让利小民的名声最近在瑞昌家喻户晓。
王府这根大粗腿,值得抱一抱啊!
当即就有一头脑灵活的家丁站了出来,朗声道:“小人相信王爷!”
他冲着众人大声道:“我家人每天从王府兴和坊的铺子里买一块肥皂。”
“八文钱的肥皂,转手卖给行商,就能获利十文!”
此言一出,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显然,人群中还有好几个“薅羊毛党”,这句话引起了他们的共鸣。
“好教兄弟们知道,王爷仁义,前阵子有一伙街痞阻止小民进店,还是王府来人清理他们!”
说完,这人跪了下来,连连叩头。
一时之间,众人七嘴八舌,细数王府待遇之好。
月银二两!
包吃包住!
习文写字!
……
孙宏运一看风向瞬间大变,怒声呵斥。
“一群白眼狼!”
“老爷是拿银子喂了狗!”
孙宏运气得跳脚,指着众人骂骂咧咧。
朱明也不急,只笑眯眯看着。
他在等,等第一个动手的人。
当然,朱明确实可以杀光这些人,但实在没必要。
这些人罪不至死,朱明也不是杀人狂魔。
原先一颗炸药已经立了威,他可不信这帮人还有胆反抗。
孙宏运怒骂之声声势不小。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老东西有些色厉内荏了,翻来覆去就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