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一号铺可是他一手操持起来的，虽说王爷亲自下令限购，但每日也不少赚钱。

另外，在他的建议下，一号铺如今也不止卖肥皂了，百货亦有出售。

借着肥皂积累的人气，一号铺如今颇为红火。

游忠也因此得以更进一步。

如今新成立的“通达”商号这副鸟样，游忠如何不急。

游忠昨夜想了一夜的对策，尤其是回忆起王爷曾经的讲话，他决心好好整顿一番。

“我看今日这个早会也不必开了。”

“这几日商号初开，连日亏损，各人心里都有数。”

“人吃马嚼，商号百多号人，菜谱亦有大几十口子，每日睁眼就是几十两银子的花销。”

“你们这些管事怕也是不好受。”

游忠这话颇为熨帖，不过买账之人却是不多。

有人冷眼旁观，有人垂头不语，有人目光涣散，更有人心中窃喜……

游忠姿态摆得越低，越是无人响应。

他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是冷硬了几分。

陆小建侍立一旁，主动端茶递水。

那日回家商议之后，回府就报名入了商号。

如今府里新成立的“通达”商号颇有几个手脚麻利、眼皮活泛的年轻学徒。

平日里跟着各个管事做事，虽然辛劳，但也学到不少待人接物的手段。

王府对这些商号学徒还是颇为看重的，朱明更是亲自过问此事，将第一批学徒定名为“管培学徒”。

各个管事都是精明人物，不须多言，一个“管”字，就给这批学徒定了调子。

日后必是府里管事一级。

如此一来，各管事也不敢太过欺生。

不论各人心里有什么小九九，至少明面上商号一应事务，都对这批“管培”学徒公开的。

陆小建等少年都是灵醒人物，即便府里抬举他们一手，众人也不敢恃宠而骄。

说到底，“管培”学徒还不是手握权力的正经管事。

还需好好表现，脏活累活也得抢着干。

陆小建和几个学徒倒完茶水之后，就站在一旁恭听早会。

看着游大掌柜发号施令训人的姿态，站如喽啰的陆小建心中不无羡慕。

陆小建的师父不是旁人，正是游忠。

说起来，正如陆小建的未来老丈人陆大有所料。

有赵虎这一层关系，陆小建在这一批“管培”学徒里，已经是赢在起跑线了。

赵虎是王府提拔的第一个二级管事，也是目前唯一一个。

以王爷对赵虎的器重，游忠自然是要卖一个面子，也就接受了赵虎的请托。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陆小建在游忠手底下跑腿做事，得到的内幕消息可比一般的管培学徒多多了。

昨日他跑账房的时候，就清楚这几日商号的亏空有多大。

看着师傅游忠阴恻恻的笑容，陆小建总觉得，今日这早会怕是有事要发生。

灵醒之人并非陆小建一个，底下这些管事更为精明老道。

瞧着游忠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中愈发不安了起来。

游忠冷笑一声，又道：“你们不好受，我更不好受！”

“不说王爷真金白银砸了万两银子进商号，单是这份看重，咱们这些人也得把这事干成了！”

游忠这话确实有几分掷地有声的意味，但收效甚微。

各个管事低头不语，心中不无思量。

多数人心中不屑，不过是起高调、表忠心罢了。

使烂了的手段，谁又不会？

然而，游忠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骇得场上众人魂飞魄散。

“再这么只出不进，不等王爷责罚，我是没脸待了。”

“我打算立下军令状，月底之前再没有盈利，我主动请辞。”

轰！

在场掌柜学徒如遭雷劈，彻底懵了。

一时间，偌大厅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游忠脸色肃然，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笑面迎人，一团和气。

好半晌，几个管事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不少人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等人竟是看错了游大掌柜的面孔。

原以为这胖子是个泥捏的菩萨，如今看来，竟也是个笑面虎！

“不可！大掌柜，此事万万不可啊！”

“大掌柜，这生意有赔有赚，自是平常，如何立得军令状！”

“是啊，通达商号不过初立，骡马行的人马还未派出去，大掌柜何必气馁！”

“掌柜的这些日子也是殚精竭虑，我等都看在眼里，您何必如此强逼自己呢？”

“大掌柜三思啊！”

“……”

众管事回过神来，摇唇鼓舌，拼命劝阻。

众人心中暗暗叫苦。

游胖子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商号大掌柜立了军令状，底下干事的小喽啰恐怕没事。

他们这些管事的可就要坐蜡了。

更有人脸色发白，暗骂游胖子老奸巨猾。

即便军令状没有达成，真就辞去了商号大掌柜的职司。

这事传上去也是一桩美谈啊！

说不得还会在王爷心中留下一个实心任事的好印象。

再说了，这狗屁军令状又不是真个完不成杀头的玩意。

难道王爷还会真把游胖子的狗头给砍了？

游忠这个军令状还是把一众管事给生生架了起来。

到时候出了问题，游胖子或许没脸在商号待下去了。

但这些个新晋管事，却是妥妥地要吃挂落。

游胖子只要在王爷心中还有位置，王府这些个产业，总有他另起炉灶的地方。

但这些管事，搞不好就要丢职司，失去生计体面了。

这些个老油条前后一琢磨，大多品出了游忠此举的深意。

一时间脊背发凉，遍体生寒。

狠！

太狠了！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法！

游忠根本不急着答话。

他端起茶杯，撇去浮沫，呷了一口，老神在在地瞥了一眼各人的表情。

以他的人情练达，如何不知道这些人的所思所想。

没错，他还就是得把这些老油条架起来。

王府一口吞了孙李两家。

不说是蛇吞象，那也是一口吃成了个大胖子。

底蕴实在不足，在场这些管事，成分相当复杂。

有其他商号挖来的人才，有走门路关系进来的，还有不少原先孙李两家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