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英看了眼宋瘦仁等八人。葛青虽已昏死过去,但涂上驱蜂草汁倒也能缓解一下。余人倒是无事,宋瘦仁虽被沙顶峰蛰了数处,抹上驱蜂草汁,也还清醒。只是人却站不住脚,被天仁、小作扶着。
张少英走近宋瘦仁,说道:“宋猪头,这下你麻烦大了。看你回去还怎麼向那群镖师交代。”铁官心死于非命,宋瘦仁心里早纠成一团。瞧那模样,倒真不似张少英所为。可人是他请来的,自己回去该如何交代,这些群江湖人他可也惹不起。
便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不片刻拐处奔出三骑来。三骑片刻及至,马上是三个身着黑衣的镖师。三骑奔近众人身前,口中疾呼:“吁”猛拉马绳,三马顿急行停身。看那三人面黑如漆,俱乃三四十岁。三人手中各使一柄钢刀,左右两人身材稍胖,显得发福。中间一人则身材矮瘦,一张黑脸油光奕奕。
三人稍扫视一眼人群,只听中间那矮汉子急问道:“小乞丐,你们刚可瞧见天上的那支焰火。”凡事遇到这类事,大家均会沉默,警惕的拿起武器护在张少英身后,其它事便让张少英来做。
张少英刚待说话,那矮汉子便看见人群里的宋瘦仁,心中大惊。宋瘦仁在此,那这群人便是大师兄去对付的乞丐了。有大师兄出手还能输?他颇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这群乞丐当真如此厉害?眼见宋瘦仁被打成那般模样,他顿想起自己大师兄铁官心。
想到此,那矮汉子眼冒精光,向张少英喝道:“你便是张少英?我大师兄在何处?”
张少英还未说话,青舒忙附在张少英耳边嘀咕了一句。张少英听罢,心中一惊,忙寻思对策。眼见对方不理自己,那矮汉子大怒。平日可少有人敢这般对自己无理,矮汉子怒道:“小子,我问你话呢?哑巴了?”张少英细细打量那矮汉子,甚是厌恶。他不轻易惹江湖人,却不不会对江湖人言听计从。那矮汉子不喜人家对自己不礼貌,他却不知张少英更加不喜。张少英满不在乎说道:“是呀!小可又聋又哑,听不见。”
那矮汉子脾气也暴躁,顿即发怒,突想起自己此来办急事的,竟也罕见的静了下来。他冷声向宋瘦仁喝道:“宋掌柜,我大师兄在何处?他人呢?”宋瘦仁见到三人时,早已吓得手脚冰凉。这三人正是铁官心的三个师弟,二师弟连傲,三师弟广都,四师弟肖烈。想是刚那焰火将三人引来此地,那说话的矮汉子正是二师弟连傲。
这些江湖人宋瘦仁同样惹不起,虽说那铁官心不是自己所杀,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在此处。虽说江湖人恩怨分明,但他从商多年,早也不信这一套了。
眼见宋瘦仁吓的直打啰嗦,连傲大感不妙,喝道:“宋掌柜,你若再不说,我便先将你杀了。”他这倒是吓唬宋瘦仁。宋瘦仁本就胆小如鼠,平日也是欺软怕硬。连傲这一喝,宋瘦仁竟吓的哭了出来,大嚷道:“二镖头死了、、、他被人杀死了。可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宋瘦仁这番话说出来,人再也站不稳了,虽有两乞丐扶着,却仍是瘫坐在地上。
连傲听见宋瘦仁此话,暴喝一声,说道“甚麽?死了,呀!”
三人同时跃下马背,连傲伸手之间,踏前两步,便揪住张少英的衣服。张少英大叫都不及一声,三人便随手推开了群乞向宋瘦仁走去。任是小香一众人拼命拉扯张少英,却仍被三人推到一地。张少英乱中急呼,喝止大家退开,他不愿诸人无谓挣扎。连傲拉着张少英走近宋瘦仁,喝道:“我大师兄死了?怎麼可能!我大师兄武功高强,如何会死?”说罢,连傲将张少英摔在地上,向宋瘦仁喝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杀死我大师兄的?”
宋瘦仁神智已有些混乱不清,眼见连傲那猩红的双目,急嚷道:“便是小阴子杀的!便是他!不信你可去后面瞧瞧,大镖头的尸体便在那深沟里。”说时,宋瘦仁便向铁官心的尸体所在之处指去。他一心只怕这三位镖师找他索命,便把张少英给冤枉了进去。听得宋瘦仁此言,连傲急提起张少英,喝道:“快带我去,否则我立即杀了你!”张少英面不改色,说道:“喂,你不放开我,我又怎的带你去找你那个甚麽大师兄!”
连傲一听也是,右手刚要松开。突想起他连自己的大师兄都杀了,必有过人的本事,自己得更加小心才是,顿即又拿住张少英的左肩,喝道:“别耍花样,我只需一运内力,你的小命可就没了,快些带路。”
张少英只觉右肩像被一只钳子夹住似的,疼痛难忍。无奈,只得领着连傲向铁官心摔下之处走去。他脑袋灵活至极,宋瘦仁虽冤枉自己,可凭自己这张利嘴,要解释却也不难。他不愿牵连江湖人,自知自己与这些人的差距,故而他打定主意听之任之。大头,小香带着那十个拿木棍的乞丐跟在张少英身后,尽是担忧之色,生怕张少英有所闪失。虽然大家手里都捏着面粉,可谁也不敢撒出去。他们也知惹不起江湖人,众人俱感激张少英对自己的照顾,是以对张少英的爱护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没有张少英,或许他们也活不到今日。
瘦马眼见连傲拿住张少英,自己是干着急却无法。耳听得宋瘦仁冤枉张少英,顿火气大起。上去便给了宋瘦仁一拳,喝道:“宋猪头,你冤枉我老大。那甚麼狗屁大师兄明明是自己从半步坡上摔下来的,你怎的说我老大杀了他。”宋瘦仁心里着实害怕的紧,只抱着脑袋不说话。得见宋瘦仁如此模样,瘦马也无法,只得吩咐青舒道:“青舒,你带我的人看住宋猪头,顺便去通知赵监镇,请他带人来,我去救老大。”
青舒还是很敬畏瘦马的,应道:“我这就去,瘦马哥,你一定要救出老大。”瘦马也无把握救出张少英,只想大不了拼命而为。今日之事,事过于常,瘦马倒一改平日的吹牛气息,只是点点头,便向张少英跟了上去。张少英领着气呼呼的连傲三人,还未到铁官心尸体之处,三人便闻出一股血腥味,行走江湖之人,对血腥自是敏感。
连傲当先看见那石壁上的血迹,再见深沟里的那身形不是铁官心是谁。连傲大喝一声:“大师兄。”一言竟出,三人便丢下张少英,两个起落,已跃下深沟。三人扶起铁官心,一探鼻息,已无呼吸,顿失声痛哭起来。刚刚三人还不相信铁官心已死,此刻见到尸体,已不再怀疑。肖烈满脸杀气,怒道:“二师兄,这小子杀了大师兄,我们便杀了他,为大师兄报仇。”“好,一定要杀了他为大师兄报仇。”连傲双目通红,杀心大起。
三人正恨的咬牙切齿,张少英却推开小香,瘦马,大头等人的阻难,走下深沟来,说道:“杀了我又有甚麽用?他从半步坡上摔下来身上便带着伤,人早没气儿了。他刚刚帮着那宋大猪头来欺负我,我也懒得管。再说他武功这麽厉害,我又怎的杀得了他?”
连傲噌的站起身来,走近张少英,喝道:“凭你一面之辞,我岂会相信。若不是来对付你这个臭叫花,我大师兄又如何会死?今日我便杀了你为我大师兄报仇。”张少英直视连傲,嘲弄道:“这便是江湖人的无知戾气?他身上的伤口你该瞧的见吧?那是甚麼伤?你也该瞧的出来。”
听张少英如此一说,连傲这才注意到铁官心身上确实有伤。只是刚刚一时情急,钻了牛角尖,倒没去注意。连傲转身对肖烈,广都二人说道:“二位师弟,你们瞧瞧大师兄受的是甚麼伤?”
肖烈,广都依言查探了铁官心的尸体,肖烈这才回道:“二师兄,大师兄额上是撞伤,不至致命。右腹下的伤口才是致命伤,那是剑伤。”连傲忙回身来瞧铁官心的伤口。只见铁官心伤口四周胀满血液,肌肤胀的发紫,显是内力侵体所致。他为人虽暴躁,但受铁官心影响,却也非糊涂人。刚他拿住张少英时,便探出他丝毫不会武功。想大师兄武功也不低,这小子又全然不会武功,又怎如何杀得了大师兄?那宋掌柜一介贪生怕死之辈,一口咬定张少英是凶手,想是大师兄死了,他怕不好向自己三人交代,这才冤枉张少英,以求逃避祸端。
连傲抬头向崖壁上望去,凝视石壁的血迹,想大师兄从那半步坡上摔下自会不假。连傲这才转头向张少英问道:“这半步坡是甚麼地方?”张少英说道:“一处陡峭的山坡,刚这人便是从上面摔下来的。”连傲冷声说道:“带我们上去。”张少英爽快的答道:“那便走吧!”也不待连傲答应,便转身对大头,瘦马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把尸体运回宋猪头的天香楼去,我一人上去便行了。”
众人闻言,纷纷急劝张少英。小香也扯着张少英衣袖急道:“少英哥,我随你一起去。”张少英知她担忧自己,点头答应了。两人虽未成亲,但二人心中早将彼此当成夫妻了,理应同甘共苦才是。“老大,我跟大头也一起上去吧?大家一起有个照应。”瘦马忙对张少英说道。张少英道:“上面不知是甚麽壮况,你们留下来,没人领头,只怕那些猪头又出点子害大家。你们快些回去,这三个人也不是蠢材,不会伤害我们的。”瘦马,大头虽极是不愿,却也不敢不听张少英的话。
耳听张少英愿意帮自己把大师兄尸体运回去,正好让自己三人滕出手来上那半步坡上,连傲也不反对。只是张少英在自己面前如此肆无忌惮,临危不惧,到让他有些惊疑不定。连傲这才觉得这张少英果是非同一般的乞丐,冷冷说了句:“快些带路。”
一行五人上得半步坡,坡上早无人影,行至那块大石下。连傲等三人即又闻出血腥味儿,当即跃上大石,一眼便见丈外那片殷红的血迹。连傲急跃至血迹之处,那血迹早已凝结。又向丈外的陡崖下望去,那正是铁官心落崖官心落下之处。
“二师兄,你看此处。”身后,广都发现了大石上被内力击碎的石屑,正指着石上疾呼。连傲,肖烈二人又急跃过大石,蹲身查看。连傲清楚铁官心的功力,自知是铁官心无疑。只是此间除得那一片血迹和这被内力击出的石屑,便再无其它打斗痕迹。连傲揣测道:“此处并无打斗的痕迹,想是大师兄遇上高手,一击不中,才被对方一招毙命。”
三人站起身来,广都说道:“不知是那个王八羔子杀了大师兄与我们龙威镖局为难。如此一来,岂不是连凶手是谁都不知?”连傲恨恨说道:“大师兄绝不会白死,只是?难道?”话到此处,连傲顿眼露恐惧之色。
肖烈,广都不解,齐问道:“难道甚麼?”连傲犹豫片刻,说道:“大师兄武功高强,要杀他之人必定武功更高。刚瞧他显是被人一招刺穿了左肋,才至毙命。我想天下间除了逍遥城,还会有何人无故要杀大师兄?”肖烈,广都听罢,顿恍然大悟,齐声惊呼:“是了,定是逍遥城。”肖烈接说道:“咱们龙威镖局大业都在南方,自从总镖头向武林盟递了拜贴,逍遥城没少为难咱们。虽然逍遥城已改过多年,可谁知他们暗地里是不是还做那害人的勾当?而且近来江湖传闻,民间屡有美貌女子失踪,想是他们隐地思淫,给抓进城去了、、、”
一言未毕,但见坡上人影闪动。啪啪啪的三声,连傲三人不明所以便各自挨了一耳光。几个旋转,接着便见大石边上落下三个青衣汉子来,身法潇洒如意,高雅自然。三人中左右两人均是中年汉子,各背着把银色长剑。领头那人是一五十余岁的精壮大汉,手里握着柄绿色剑鞘的长剑,极是炫目。他生得一张宽脸,浓眉大眼,额上虽稍陷皱纹,却是沉稳老练。尤是他那淡定而又迷人的微笑,透着一股别样之感,使人一见难忘。精壮大汉向身旁二人说道:“我该打死他们,还是该杀死他们?”一人道:“打死他们。”另一人道:“先打死他们,杀死他们。”这三人用掌风各自扇了连傲三人一巴掌,三人惊骇之余,齐退了一步。
大汉言毕,只听见天上一只盘旋的巨鹰啼鸣了两声,便向小天狐山下俯冲下去。
三人不再理会连傲等人,大汉唤道:“走”啪啪啪的又听见三声耳光,连傲三人又各自挨了一巴掌。再看时,三个青衣人已闪身奔下了半步坡,身法快异至极。连傲三人,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庞,极是莫名其妙。瞧这三青衣人来去如风,随手之间,凭空发力,闪人耳光。内力已超然于无形,武功之高从所未见。三人有苦说不出,只觉事也太巧。听那大汉的口气,极像是逍遥城之人,三人顿打个冷颤。逍遥城雄霸两浙,声名威震武林。大师兄被杀,自己一个小小的镖头势单力孤,即便是搬出龙威镖局也不够人家塞牙缝。如今又惹了逍遥城的人,报仇事小,丢了性命才是大,还是早走为妙。
三人互看一眼,眼光逝过,均是一般想法。连傲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速速派人禀告总镖头再做打算。”“好”肖烈,广都二人顿齐声赞成。当下三人也不再顾张少英二人,自展开轻功向坡上奔去,显是怕从坡下遇上刚才那三个青衣人。
事发太快,张少英二人也未回过神来。本以为连傲三人不会轻易放开自己,不想刚来那三个青衣人如此一闹,倒解了二人之围。张少英可听出来些端倪,想刚那三人定是逍遥城之人,所以这连傲三人才会吓得落荒而逃。张少英回过神来,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一群胆小鬼,遇见逍遥城的人便怕成这般模样。香儿,做人就得像这些人那般,所到之处,人人惧怕那样便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小香性子较为温顺,一心只为张少英,应道:“他们这般打打杀杀的有甚麽好。刚那黄袍人还在欺负你,现在却被别人杀了,人死了可甚麼都没了。”张少英笑道:“那是因为他武功不好,如果他武功好,还会这般轻易的便被人给宰了?香儿,少英哥知道你不喜欢那种日子,我也不会去找那等麻烦。等把大头他们安顿下来,我们便下密地隐居去。”小香甜蜜一笑,轻声说道:“少英哥,你对香儿的好,香儿都知道。”
张少英勾了下小香的鼻尖,笑道:“这才乖嘛!走,我们回去找宋猪头要钱去。”“恩”小香答应一声,两人牵手回镇上。走了一段路,小香边走边问道:“少英哥,你想如何安排大头他们?”张少英贼兮兮的凑近小香耳边,说道:“你想知道的话,便亲我一下。”小香面色微微一红,嗔道:“你又不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