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甚觉惭愧,说道:“师父说过,这玉玲珑乃是天上精石所成,能吸纳内力。千百年下来,玉玲珑早已聚集了数千位高人的内力。”逍遥笑道:“由此想来,以楚掌门半道接掌玄天派,这样的秘密她又是怎样知道的呢?”柳燕应道:“是从玄天内功的原本上所知。”逍遥笑道:“看来玄天派有所隐瞒这是实情了。”柳燕说道:“这样的荒缪之词岂能当真。”逍遥笑道:“如果这是荒缪,你看看这些修习玄天内功的高手,这难道也是荒缪?”
柳燕不置可否,对于逍遥她颇有压迫感。他的每一句话都那样震慑人心,让人不敢忽视。张少英接道:“你是说玄天内功与玉玲珑有关?”逍遥点头说道:“不是有关,而是若用玉玲珑修习玄天内功将轻而易举。你说这样一件宝贝如果在你身上,这江湖上要找你的人可就多了。”张少英急道:“我哪里有。”逍遥转过身来,说道:“你应该明白,你现在还不过二十岁,可你就练成了,说你身具玉玲珑一点也不冤枉你。”柳燕叹道:“朝廷这是唯恐江湖不乱。”逍遥说道:“朝廷的野心大得很,区区一个江湖岂在话下。你们就慢慢的等待吧,总会有真相的那一天。”这时只听十数丈外一声惨叫,一青衫男子拖拉着一个羌装汉子走过来。青衫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身姿甚是修长纤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向逍遥唤了声师父,逍遥瞧也不瞧那族人,向张少英说道:“给你们个机会,杀死他。”张少英吓了一跳,不解道:“杀他作甚麽?”逍遥调笑道:“你这个小娃娃,他听了不该听的话,便是我们不杀他,他家主子也不会留他的。”张少英恍然大悟,说道:“他来监视我们?”
逍遥又瞧瞧天山四燕,笑问道:“几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可愿动手?”柳燕微微叹息一声,逍遥说的对,这样的秘密,即便他回去禀告,他家主子也不会留他,千百年来玉玲珑所带来的武林争斗不知死了多少人。玉玲珑自后唐末帝李从珂手中已失落六十多年,许多奇人异士,辽宋两国都在寻找。柳燕摇了摇头,这个人恐怕非是来探听的。想是这纤瘦之人随处抓来,故意当着张少英的面做的,也足见逍遥城的用心。
逍遥缓缓抬起右臂,手掌间瞬间真气澎湃,宛如火苗的热流却又晶莹剔透。天山四燕巨震,不由惊呼。张少英也是吃惊不小,瞧逍遥这样高深的内功,张少英自觉以自己现在的功力也难以企及。他习武极短,对这样的高深武功远不如天山四燕来的震惊。四女万想不到逍遥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功,以形而见,恐怕玄天内功他早已习会,只是不知他其余六脉心法来自何处。
那羌人瞧着逍遥的手上的妖法已吓得魂不附体,强烈的杀气让他失去了逃跑的勇气。正自一众惊异之间,逍遥手掌一抖,一股气刃射向那羌人。来不及一声呻呤,羌人身子一抖,眼光黯然,萎然倒下。天山四燕,张少英不觉骇然而退。这气刃自内功修习至有形,十数年才显威力。随着各门内功的深浅,二十载方显神通。尤其是气刃的修习,自混沌到精细,气刃如利刃般锋利更是艰难。而像这样杀人不见血的手法,在场一众当真是从未见过。
逍遥收了手势,转过身去,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淡然说道:“杀戮的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心。杀坏人称为侠,杀好人称为魔,这样的界限是否真的就是对的,柳美女,你觉得呢?”柳燕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应道:“界限分明难道不是好事?”逍遥笑道:“或许界限也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心。”柳燕此刻终于知道逍遥为何将自己姐妹四人请来此地。
心中竟为逍遥城胸襟开阔的风度而敬服,且又为逍遥瞧中自己而担忧。如今张少英便似一件至宝,他这样的身质非是凡人所成。张少英初入江湖,懵懂前行,身旁若无明人牵引,终不免走入歧途。如今张少英身有玉玲珑之言传遍江湖,不日玄天派便有大难。江湖人心险恶,张少英此时自是难以体会。柳燕隐隐觉得七杀将张少英送来玄天派恐怕不会如此简单,她心中虽觉得不妥,一时也难以寻出头绪。
四女对逍遥暗暗佩服,这样的王者气度非是凡人所有。逍遥转身又瞧了瞧张少英,问道:“你觉得你该做一个甚麽样的人?”张少英一愣,不知逍遥为何如此发问,想了想,应道:“做一个好人。”逍遥笑了,问道:“这就够了?”张少英问道:“还能怎样?”逍遥略一思索,说道:“你的路只能你自己走,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张少英一时难以悉知,浑然不知何意。只听逍遥叹道:“静静的等待吧,这一场盛宴将是你们今后都难以逾越的。”
柳燕四女心中不由吸了口凉气,以逍遥城这样的大举出动,岂能草草收场,柳燕更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逍遥转身瞧向远方,并不再说。那精瘦而饱尽沧桑的身躯,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心头。这时灵女走了过来,停在逍遥身畔,说道:“从没见过你如此反复转身。”逍遥笑道:“他是第二个。”灵女笑道:“该是第三个。”逍遥微微一笑,此刻他不再是一个统领逍遥城的魔头,而是一个闲谈的雅士,没有了那令人压迫的气势。逍遥应道:“这小兄弟生的如此俊俏,你有何见教?”灵女转身向张少英说道:“张公子,日后若有难处,逍遥城将以礼相待。”得仙宗圣女如此一诺,那是何等的分量,但在张少英心中,他并没甚麽知觉。
张少英一礼谢过,灵女向逍遥说道:“我们该走了。”逍遥笑问道:“可是回房睡觉?”灵女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呢?”逍遥笑道:“我想是的,夫人请。”灵女仍是微微一笑,张少英此刻才发觉灵女那秀气的身段,贤淑深沉的美貌竟是如此慑人心魂。
张少英瞧着逍遥二人同步而行的背影,这才发觉这二人走路都是如此动人,那闲雅潇洒,文静端丽竟是如此般配。想起林梦怡,张少英心如刀绞,忍不住流泪。柳燕微微一思略,上前说道:“张公子,这些前辈所望,无非是玄天内功大成之威,万望你莫辜负才是。”张少英长叹一声,不解道:“我不知道此番前来我究竟是来杀人的,还是来报仇的。”孟依仙说道:“仇恨并不是你杀人的理由,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尽管在这样的极边之地,轻易动杀戮,便是罪孽。”
张少英问道:“我们杀人便是罪孽,他们杀人不眨眼,又该如何?”孟依仙说道:“所以我们并没劝说你,仇恨本就是这世间必不可少,也最难解得开的东西。但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你觉得呢?”张少英道:“话虽如此,可人都死了,杀人偿命难道不是王法。”孟依仙说道:“王法是天下百姓的,也是朝廷的,各种应由将由朝廷决断。”张少英冷声道:“我自小挨饿受冻,朝廷可曾管过我们?我们被人欺负,又有谁来帮我们。”孟依仙说道:“便如你的仇恨一样,每个人都有这个世间生存的身份,你又何曾见到哪个朝代一个乞丐都没有?”张少英说道:“难道朝廷就不管吗?”孟依仙摇摇头,说道:“每一个朝代的建立,从开国到灭亡,多则两三百年,尽管这样的时日不短。但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饶强大,这已是一代帝王的不凡成就,也是你们经久不衰的存在,他们能做的只是或多或少罢了。”张少英一时难以理解,倍感迷惑。
孟依仙显是有所触动,神色甚是凝重。瞧了瞧张少英,孟依仙叮嘱道:“张公子,诸多事你我均需时日磨练。只盼你好自珍重,修身养正才是。”张少英不解道:“修身养正?”孟依仙点点头,说道:“我玄天派身为江湖名门正派,立足边疆,保家卫国正是我等的责任。习武该以助人为乐,救人于危难之中,这才是习武之人的正途。”张少英一番思索,但觉自己与林梦怡私合在先,随七杀大闹国公府在后,这般行径岂能称为正途。
显是瞧出张少英的疑问,孟依仙续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需心正,便不受任何**。逍遥城行事癫疯张狂,不尊法理,实不是正途。奴家此言并非是诋毁逍遥城的不是,而是天下若都与逍遥城一样,便离国破家亡不远了。到那时法不择度,生灵涂炭,死的便是千千万万的人。”张少英此间着实对朝廷无甚好感,但依孟依仙所言,倒也稍稍明白一些,受教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