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浅笑嫣然,举杯道:“那就请夫君一宣文采吧。”说罢,掩袖而尽。这时的掩帕之礼早已淡化,只有一些文人学子保留了下来。张少英没有这样的心境,但见爱妻雅行有度,美得不可尤物,笑道:“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张少英虽说的清楚,但言语跟气质上相差甚远,柳燕不禁笑了出来。张少英道:“不像麽?”柳燕道:“你若是变成文绉绉的、、、、我、、可不喜欢。”说罢,柳燕羞得低下了头。张少英听柳燕说的甚是娇柔,喜道:“你喜欢我这样子麽?”柳燕:“我以前没发觉你有这麽好,我、、、我就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张少英故意道:“甚麽样子?”柳燕白了他一眼,柔声道:“我就是喜欢你的不拘一格,行事大胆又体贴人。”张少英顿时心花怒放,扭捏道:“我也喜欢你贤惠端庄,知书达礼。”柳燕道:“只盼咱们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张少英想起若真能与柳燕相伴到老,当真是人间美事。叹道:“这样真好。”
张少英突然凑近轻声问道:“咱们都做夫妻了,你会不会生小孩子?”柳燕大羞,扭捏着点头,细声道:“你怎能在这里说。”张少英顿时哈哈大笑。一旁飘过的有四个年轻儒生见张少英与这样美貌端庄的女子对酌,却如此大笑与人前,实是失礼。一人笑道:“这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此情此景何以堪笑?”另一人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此筏此意何以下也?”说罢,四人皆笑起来。
张少英将论语背了个通透,对这句话一想便知。见柳燕抿嘴微笑,自顾饮茶,张少英问道:“他们在笑我失礼?”柳燕美眸流盼,柔声道:“你以为如何?”说罢,掩袖娇笑。张少英突然哈哈纵声怪叫,一旁滑过的游人不由有些皱眉。儒生的竹筏刚离张少英不远,张少英凝聚内力一股掌力推出。四个儒生正笑得尽兴,豁然间竹筏自后翘起,惊呼中竹筏翻了起来,将几人盖在下面。柳燕捂嘴大惊,皱眉道:“少英,你怎能如此亵渎?”文人之间的言词调笑本是文人之间的雅谈,柳燕没想到张少英竟然生这麽大气。却见张少英纵身跃起,落在竹筏上脚下用力,将竹筏翻了回来。这处河道水流缓慢,水愈及腰,四个儒生一番折腾便站了起来,甚是惊慌。
张少英运力将竹筏向回流推了些,将四人拉了上来深深一揖,念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阿弥陀佛。”说罢纵身跃回。诸多人都在自顾闲聊,自然没瞧见张少英作怪。柳燕见张少英深深一揖,说着说着突然来了一句佛语大感新鲜滑稽,虽知道如此实在是无礼,却忍不住笑得弯下腰来,笑泪亦出。几个儒生自然不知张少英作怪,稍一整理齐揖谢过。张少英一直在强忍,一揖还礼。
两人上的岸来,皆捧腹大笑,柳燕嗔道:“你怎麽这麽坏?他们并非真的取笑你,不过是文人之间的雅谈罢了。”张少英背上木盒,狡黠道:“你不喜欢麽?”柳燕嗔道:“不喜欢。”两人一路回去,回到客栈店小二早在等候,说有人来见。两人进屋,原来是两个镖师在等候。见了张少英,一人递上拜帖,只是示意明日巳时在此相会。张少英问过了帖子,打发了赏钱。暗叹秦州镖局势力果然不小,贴子上是秦州最有名四大镖局。分别是关镇镖局彭世德,天水镖局蒋超,陇城镖局夏景堂,街亭镖局范中通,这四大镖局把握着秦州的四方门户,自是不一般。
柳燕去买了些布匹回来裁剪,张少英问柳燕做甚麽,柳燕仍是不说,张少英口手并用,柳燕抵挡不住只得说了。原来是要给他们将来的孩子做衣服,张少英一听大喜,两人便谈论了到了孩子,更谈到了后来孩子的成家立业,自是郎情意切,温馨无限。次日,万青山带着四大镖局的总镖头来了。这些人都是秦州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一番齐聚自是引人关注。万青山仍将客栈包了,让属下镖师守在门外。仍是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拼了两张桌子。七人就坐,两个镖师抬了一口箱子进来,快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张少英起身看了看,箱子里果然是五千两黄金,吓得张少英伸了伸舌头,拿起来摇了摇,给柳燕瞧了瞧,柳燕示意是真的。万青山道:“金子备好,贤侄该说了吧?”张少英道:“心法在我脑子来,拿笔来。”一旁早就备好笔墨,万青山起身示了请。张少英的笔墨并不好,自是柳燕代笔。张少英念得正是玄天内功的吸纳催化之法,但是张少英将其中几处穴道练门改了几处,比如这一穴该吐纳三次,张少英改成了两次,总是只少不多。每处穴道的功用不同,这样若是练下去不死也得半瘫。这样博大精深的心法,万青山几人虽然看不懂,但亦穴位催化对应却是不假,更想不到张少英年纪轻轻竟是这般顽皮。
张少英念时,不假思索个,更不像是信手捏造,几人更是不疑有它。柳燕连抄了几份,每人一份。一众自是皆大欢喜,目的竟已经达到。万青山端酒庆祝,张少英道:“我们今日不喝酒。”万青山道:“此地不宜久留,两位还是早些动身吧,这马车都给你们雇好了,用的是你们自己的马。”五千两黄金足有三百余斤,甚是沉重,万青山一手将木箱帮张少英搬上了马车,马车配了两匹马拉起来自是一点儿也不费力。两人收拾了东西便即出门,张少英这时也才明白,原来万青山他们也想借此大发横财。
张少英驾着马车,柳燕便坐在一旁,叹道:“他们都是走江湖的老手,没想到到头来被你给骗了。”张少英道:“人一贪财弱点就多,宋瘦仁就是这样才老输。”柳燕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见识。”张少英笑道:“你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柳燕笑而不语。张少英策马快奔,跑了一阵张少英停了下来,笑道:“你大把的丢过金子麽?”柳燕不解道:“丢金子做甚麽?”张少英道:“带着这一堆东西咱们能走得快麽?郎君我要救济百姓。”柳燕倒是明白了,惊道:“你要散尽千金?”张少英笑道:“你没试过吧?大把大把的撒金子,哈哈,郎君我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柳燕不由扑扑心跳,这五千两金子按兰州的市价换成银子得有四十多万两白银,这样撒出去她真是从没想过。但张少英考虑的周到,他门带的钱早已够用,也不必带着这许多累赘。柳燕不禁对张少英又喜欢了一分,暗叹他竟然能视钱财如浮云,便想起了张少英未说完的那一句。
柳燕问道:“少英,你还记得你没说完的那一句吗?”张少英呤道:“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柳燕赞许道:“对,就是这句。”张少英道:“我不是浮云,这全是金锭啊,要是能带走谁舍得丢啊?不过贪财的第一要义就是要保命,不然你就是有一座金山也没用。”柳燕叹道:“这样的道理又何其简单,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少英,你真的让我很吃惊。”张少英笑道:“郎君我不要你的吃惊,我要你吃我。”柳燕见张少英贼兮兮的眼神,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他。
张少英将马车停了下来,拉出箱子,箱内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颇为耀眼。张少英拿了一块一百两的本要扔出去,却拿到嘴边亲了一口,挥手扔了出去。张少英哈哈大笑,见柳燕不动,拿了一块给她,笑道:“你也试试。”柳燕接在手中,沉甸甸的,颤道:“真仍呀?”张少英道:“仍呀。”柳燕双手一啰嗦,这一块便没扔多远。张少英又拿了几块扔了出去,不时口中叫道:“我的金子啊,你死得好惨啊,我还没花你,就把你抛弃了,我对不起你呀。”张少英言下之意便似这金子是他的亲人一般,时而咒骂,时而故意哭哭啼啼,叫的甚是难听,柳燕浑身起了一阵疙瘩。皱眉道:“你叫得好难听呀。”张少英道:“有吗,我觉得很好啊。”
他这一说,叫的更起劲儿了,柳燕只得捂上耳朵。两人沿路丢金子,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已有人开始去捡,每个人捡到一块便是去咬一口,甚至有人开始争抢。柳燕都挑了些十两五十两的金锭拿来丢,两人时而拿来当暗器,时而拿来比谁抛的远,不由都是心花怒放。不过多时,后面传来繁杂的马蹄声,显是有大队人马。两人一惊,忙移到边上。来了四五十人,而且都是镖师。柳燕惊道:“不会是他们想杀人灭口吧。”张少英道:“我杀他们灭口还差不多。”众骑快马过来,人人脸色阴冷,顷刻便将两人的马车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