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睡。
喜如微喘着气,捂着跳不停的心口安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耳边除了她的呼吸声就再没有其他了。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的光分明亮着却没有人来开门,喜如不由得紧张起来。
先前一直想着晚上来找他说事,便没想太多,这个时候才想到她这样不知羞耻的大晚上来找他,他会不会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她……
“吱呀”
方才想着,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动静,随即就见那高大的身影从屋里出来,背着月光缓缓朝院子这边走来。
喜如的心在这一刻差点跳到嗓子眼儿上,吞了一口唾沫看着那人渐渐走过来给她开了院子门。
“荣大哥,”喜如双手放在胸口,有点惊魂未定,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荣猛抿着唇,“嗯”了一声后转身往屋子走。
喜如咬了咬唇,继而下定决心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关上门跟着他往屋里走。
一只脚刚跨过门槛,男人便转过身来,喜如刚好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赶紧进屋乖巧地站着。
荣猛定睛看了她一眼,继而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伸手。
喜如一惊,连忙把头垂得低低的,还缩了缩脖子。
荣猛的手却是在这时转了个方向越过她伸到后面把门给关上了。
喜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臊得一阵热,抿了抿唇后退了一步,刚好靠在门上。
耳边仿佛更安静了,鼻间飘来淡淡的独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乱跳。
她不说话,荣猛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喜如觉得尴尬极了,又吞了一口口水费了好大的劲才做下决定。
然后大着胆子抬头望着比她高了不止两个头的高大汉子,语气有些不稳地说:“荣大哥,你出去躲一段时间吧。”
荣猛闻言皱了皱眉,没有什么表示。
喜如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没等他说话,一只手习惯性地理了理前面的头发来遮住脸上的斑。
“你我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他们也不是真心想让你娶我,只是为了你手里的那几块地,我知道荣大哥你是好人,但不能因为这样就耽误了你。”
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喜如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酸涩。
回来再重活一次,她能做到抬起头来面对所有人,但唯独做不到坦坦荡荡地来面对面前这个人。
她好像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人了,记忆中在她很小的时候这个人就一直独来独往。
那个时候,她下地的时候总能远远地看到他一个人。
一个人下地一个人回去,一个人去镇上,一个人再回来。
第一次的交集是在她八岁那年,他伸手接住了为了割猪草不小心从山上掉下来的她,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我来。
于是那一天剩下的猪草就是他帮她割满的。
后来他们偶尔会碰上,他依旧还是一个人,感觉什么都没发生变化,却好像又有什么变了。
他是她自打从生以来第一个没有说她丑的人,也是第一个帮助她的人,偶尔的面对面打招呼时她也从未从他的眼里看到跟别人一样的东西。
嘲笑,厌恶,同情,或者惋惜。
都没有,渐渐地他也会回应她的招呼,尽管只是一个“嗯”,但她却已经心满意足了。
十一岁那年去山上捡柴禾,他第一次牵了她的手带她走,第一次叫她“阿如”。
好像从那以后,她想他的时间就比较多了,再后来,慢慢地就变成这样了。
想着,喜如觉得喉咙有点堵得慌,没能继续说下去,而是快速地收回放在他脸上的视线,生怕脏了他的眼。
荣猛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凉和慌乱,他的心跟着抽了抽,克制了很久的手到底还是忍不住缓缓抬起像她小时候那样摸上了她的头。
喜如一怔,抬起头看他。
荣猛问:“那你呢?”
喜如:“嗯?”
荣猛不厌其烦,拨开她慌忙着想要遮盖脸的头发,说:“他们为了地,你为了什么?”
喜如心头顿时一阵乱跳,男人的大掌就像是一道没有上锁的铁锁,分明她只要一动就能挣开的,可她偏生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有些慌,不敢对看那双眼睛,视线不停往别处瞟。
“我……我当然是为了荣大哥你,你是好人,好大哥,我不想你为了我毁了以后的日子。”
是了,除了当大哥,她怎么能有其他念想呢。
她不能的,重活一次,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前世不也是一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