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人了?”荣猛从楼上下来,一眼便瞧见了规规矩矩坐在下面的喜如。
喜如正在想事,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一看才发现人已经到了跟前。
她忙道:“诶,见着了,要走了么?”
边说边起身。
荣猛见其心不在焉,眉头不可见地拧了拧,却是没说出来,只“嗯”了一声后便转身去跟店伙计说话了。
喜如跟在他身后,两人从店里出来后本以为会直接往镇子口去,然荣猛却转了方向往相反的地方去。
喜如什么都没问跟在后面,荣猛怕她跟不上还专门放小了步子。
两人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喜如抬头瞧了瞧上头斗大的三个字,再往里头看了看,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便仰头看他,正欲问话时男人已然拉起她的手往里走了。
喜如得小跑着,边问:“荣大哥,你哪不舒服?”
荣猛连看都没看她便说:“不是我,是你。”
“我?”喜如眨了眨眼,没等她作多想,店里的伙计已经迎上来了,紧跟着药铺掌柜的也从柜台前出来,就听得荣猛说:“人带来了。”
好像很久之前就跟掌柜的认识似的。
那掌柜闻言笑着连连点头,领着人到一边的位置坐下,“请,请,这边请。”
喜如鲜少到药铺来,上回还是跟那赵公子有冲突后来弄抹脸的药的,她一直记得那瓶药花了整整二十文银子呢,可把她给心疼死了。
她好想说她没啥毛病,这里太贵了咱赶紧走吧。
可因为掌柜的就是这,她这口实在不好开,不得已只好顺了荣猛的意跟着他一块坐到那掌柜的对面。
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头上的帷帽就被人从上面摘掉了。
“啊?”下意识要去抢,结果荣猛已经换了一只手拿了,喜如的余光看到对面那掌柜的在看到她的脸时眼中有片刻的怔愣。
她抿了抿嘴,要去哪帷帽的手顿住,索性直接大大方方的面对,她大概已经猜到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看样子很明显荣猛在来之前就已经告诉了这药铺掌柜有关喜如的情况,所以片刻的怔愣后对面的人神色便恢复了正常,“原来是这位姑娘。”
荣猛“嗯”了一声,“你看看。”
还是那么言简意赅,大概那掌柜的兼大夫也看出来他是个不爱说话的,所以没什么大惊小怪,只微微颔首便抹着胡须对喜如说:“姑娘,我给你把把脉?”
喜如没梳妇人髻,也难怪掌柜这么唤她。
喜如打心里是不想花他钱的,所以在掌柜的说完话后便看向他。
荣猛大概能想到她的心思,缓和了脸色抓着她的另外一只手说:“没事,看吧。”
掌柜的这会儿倒是有些吃惊了,未曾想过这强壮少言的汉子竟然有这一面,再瞧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掌柜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
喜如暗暗深吸一口气,随即抬起手腕来放到桌面上,店里的伙计立马拿来了一根丝帕覆在上面。
虽然她已经把有关脸上这方面的事想清楚了,现在几本也能大大方方抬起头面对别人。
但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后,她因为这张脸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她算是看清了,长得好的人就连做了坏事也会有人因为同情而原谅,但像她这种就是那种绝对不会得到人谅解的。
只是她是把她这脸放在最后一位的,不过现在既然来了看看也好,能不能治还是个问题。
要是能,也不一定非得现在治,如果不能,那就更得先把这事儿放一边了。
想虽说是这么想的,但心里却还是紧张的,毕竟姑娘家家的,又有哪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呢。
荣猛将小丫头脸上的神情一丝不落地收进眼底,其实他心里跟她一样多少也是忐忑的。
心里一直给自己暗示:阿如的脸能治,阿如的脸能治。
然而遗憾的是掌柜的在把脉期间的脸色是越来越凝重,收手后又喜如跟他到门口去看,借着外头充足的阳光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一阵。
可惜最终的结果却是摇头,“姑娘这症状,我实在没见过,如果说这块斑是根据你年岁的增长而长的,那……这可就不太好说了。”
喜如心里一凝,心道果然是这样么?
“那……以后还会再长么?”她忍不住问。
掌柜捋着胡须沉思道:“会,也可能不会,说不准,但照着你以前的情况来看,多半还是要长的,这事不好说,建议你去县城或者更大的地方看看,就算是换皮,那也得大地方的才行,我这小地方做不了这种。”
“换皮?”喜如刚熄下去的火苗突然被这一句话又给点燃了。
掌柜点头,看看荣猛再看看她,说:“就是把你脸上这块皮给割了,用别的地方的给补上。”
喜如听得瞳孔都放大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这种光听着就觉着疼。
“但……”掌柜又来了个转折,听得喜如的心又是一紧,“但?”
掌柜说:“得看你这个东西是不是从肉里长出来的,如果从肉里长出来扩散的,换皮估计都不行,得查明原因从内治,如果只是皮上的还好说。”
掌柜的话也不难懂,就像一个东西是表面坏了还是内里坏了,表面坏的还好,削了就成。
但要是从里到外,那就只能从内里着手处理,查不到原因,所有的都只能坏下去。
喜如心情复杂,从药铺出来便没说话,到底是在意的。
荣猛于心不忍,走到镇口的时候停下,喜如也只有跟着停,以为他是准备叫牛车的,于是环顾四周也跟着找。
然荣猛却是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仰头。
“荣大哥?”在外面做这种亲密的动作喜如定然是不能习惯的,缩了缩脖子要后退。
荣猛按住她的肩头,深深地看着她,“阿如。”
多的话没说,他的那双眼睛好像就能诠释他的所有语言,疼惜的,安慰的,还有一种坚信。
喜如心口微热,往前挪了两步,轻轻往他怀里靠,“荣大哥,大夫都说了我这脸可能治不好,你会……”
“不会,”荣猛不顾路人的眼光把手轻放在她后脑勺,没等人说完便接了话。
喜如仰头,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他,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就说不会。”
荣猛也垂眸看她,“知道。”
沉默片刻后又锁着喜如的眼补充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脸。”
他承认有些许原因是因为小阿如的脸,如果不看那个斑的话,小丫头真的是水灵可人。
嗯,虽然看了也水灵动人。
但多半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她的性子和是她这个人吧。
哎呀,反正他也说不清,反正喜欢就是喜欢,在他的前三十年中,他可是只是这两年才做了有关那档子事的梦,也是这两年才开始用右手做的,其他时间,就算有想法,他也是生生忍过来的好吧。
说不出来具体原因,反正就是喜欢这丫头片子,喜欢到心里总是能涌出各种各样有违人伦的想法的地步。
突然就这么被表白了心意,喜如心里的那丝不愉快顿时被暖意和羞涩给取代了。
红着一张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又从他怀里出来,转过身去不看他,“大白天大路上……”
荣猛最喜欢看她这副羞样儿,扬了扬唇准备拉人走的,谁知这时候对面却来了一个让两人都变了脸色的人。
赵权一身月白锦服,头戴玉冠腰佩翠玉,大冬天的也拿着一把折扇在那装模作样,身后跟着好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一看便是刚从镇外收租回来。
喜如真想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儿上,心说怎么每回来这都能碰上这么个人,上回那事儿,她现在想想脸上还觉着疼呢。
惹不起她躲得起,还是撤吧。
“哟,”赵权的一声招呼将准备转身的喜如的动作给制止了。
赵权边往这边走边从头到尾打量喜如,遂道:“本公子还当自己看花眼了呢,原来还真是你这丑丫头啊。”
丑丫头,嗯,已经很好了,至少没像之前那两次一样一口一个“丑货”“丑女人”的强。
喜如朝他弯腰点了点头,“赵公子好,对不住又让您脏眼睛了,我这就走。”
说着准备转身。
“诶?等等,”赵权伸出折扇做挽留状。
喜如不想惹麻烦,只得听他的,余光还不忘往身边人身上瞟,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来惹了这赵公子不开心。
只可惜荣猛太高了,从她的角度余光看过去只到他腰上几寸的位置,压根儿看不到脸。
赵权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阵,随即笑得一脸明白,却是没有做计较,而是微微凑近了喜如,问:“放心吧,我这回不会把你怎样的,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谢?”这话倒把喜如给说的不明白了。
赵权“蹭”地打开折扇在面前晃了两下,说:“对啊,你那大姐不是已经嫁给你们村的那什么二黄了么,听说之前还跟其他男人也搞到一起,本公子可是差点就娶了个烂鞋回来,要不是你把本公子丑走,本公子这亏可就吃大发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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