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恩相。”
楚继绝看着面前的白衣中年,只见其人,就不由心中暗赞。
其姿容高雅,气质温润,所谓君子如玉,说得或许就是这种人了。
这份气度,便是他当年,都远远不如。
叶流云腰间配有一柄古剑,早年习武,有任侠之气,后来得人点拨,弃武修文,游学四方,终成一代名士。
但是旁人都不知道,点拨叶流云弃武修文的人,正是他楚继绝。
叶流云乃是江南叶家子弟,其祖父叶信之,乃是楚继绝的儒门授业之师。
“理学”的很多理论,都来源于叶信之那位已经作古的大儒。
甚至楚继绝这继绝两个字的来历,也是叶信之所赠,称他创立“理学”,对圣人之道,有“兴亡继绝”之功。
只不过后来叶信之死后,叶流云之父,与楚继绝想法不同,双方就分道扬镳,再无来往。
数年前,叶流云和巴蜀顾家那位浪荡子顾长风儿戏决战于玉京城头,被楚继绝所知。
随后,他便找了几个机会,点拨叶流云,叶流云因此幡然悔悟,决定弃武修文。
叶流云天资不凡,楚继绝所传的学问,领悟极快,让楚继绝甚为满意。
他已经决定,等到此间事了,就把叶流云带回宗门,作为亲传弟子,传修行之道。
不过这些年,大事将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叶流云帮忙去做。
“流云,北边状况如何了?”
这一年时间,叶流云所做的事情,就是统合北莽与大夏北境的情报,听他的吩咐行事。
如这次北莽女帝兴兵犯境,所过之处势如破竹,就是楚继绝谋划,叶流云经手的。
“战局正如恩相所料,北莽那边,也收到了该收到的消息。以我推测,五日后在侠关子午道,将是他们伏击之时与伏击之处,此战也将告一段落。”
楚继绝微微点头:“此战之后,天下大势就定了。”
叶流云也在旁说道:“天数如此,恩相为了不让生民在乱世之中罹难,布此死伤最少的乱世之局,自己却要背负天下骂名,流云敬叹!”
楚继绝给他说过周夏天数,最多维持到当今天子十年之时,那时候,不管如何,夏朝将灭。
大夏地处中原,人口众多,国朝一灭,必是群雄逐鹿之局,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
楚继绝所布之局,就是以莽代夏,将改朝换代的损失,降到最低。
甚至这些年大兴理学,也有为此而谋划的意思。
“世人无知,骂我亦无妨。但真正知我罪我者,其惟春秋!”
听到楚继绝这慷慨陈词,叶流云脸,马露出崇敬之色。
反正这几年,都崇敬惯了。
“对了,流云,天子要加冠亲政,太后都已经同意了,你觉得本相是否该同意?”
“天子要加冠?”
叶流云先是一愣,忽然间喜眉梢:“恩相,这是好事啊!”
“好从何来?”
说实话,楚继绝思忖许久,都只看出,这胸有大志的天子,想要出来坏他的事情。
好事,却没看到一点。
“恩相,北边之战,很快就要落幕了。”
“天子行冠礼亲政,我等刚好就在这一天,给天子送一份大礼,岂不美哉?”
楚继绝闻言,顿时转忧为喜:“妙啊,这一层,本相竟没有想到。”
“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天子失德,故损兵折将,丢城弃地。”
他都能想到,在那冠礼大典面,这个消息传出,他再以天人感应论威逼天子,这天子就再也别想着掌权亲政了。
看到楚继绝这么开心,叶流云心里却并没有多喜悦。
这任务,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他确实是如传闻之中所言,被人点拨,弃武修文。
可惜,点拨他的人,并不是楚相,而是当今天子的一封手书。
他所学的文,也不是楚相的“理学”迂腐之言,而是古百家之中的纵横家。
甚至,学文只是基础,更让他感兴趣的,而是其中蕴含的修行之道。
当初刚刚得到阴阳家主传来的修行之法,楚继绝就派人找了他,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狠狠骂了他一顿。
叶流云想到楚继绝乃是天子早晚要对付的人,于是干脆就拜入了楚继绝门下。
他本是江南儒家士族出身,以纵横家言语捭阖之道,贯“理学”之术,伪装得简直惟妙惟肖,都让楚继绝视他为心腹传人了。
而后,才有后面种种。
当顾长风那所谓的“师兄”传消息过来,自认为完成不了任务,请他出手的时候,叶流云只觉得,他这“师兄”实在是有点没用啊。
这种小事,举手就能为之。
“流云,那你觉得,天子冠礼之期,该定在哪一日?”
叶流云神思之时,听到楚继绝的问话,微微掐指,而后说道:“学生愚见,十日后为最佳。”
“好,那就定在十日后!”
楚继绝拍板之后,拉着叶流云的手:“你难得回玉京,这次一定要陪本相多喝几杯。”
“敢不从命!”
······
太后下旨,宰辅同意,甚至还命钦天监算了日期,十日之后,良辰吉日,适合天子行冠礼。
此事,就算定了下来。
尽管朝堂面的官员,大都疑惑着,太后与宰辅怎么会同意天子提前行冠礼的。
天子一旦亲政,那可注定着要与他们争权的啊。
可惜,消息已经传出,国书已下,不可能再更改了。
他们只能希望,天子亲政之后,不会出现历朝历代那些惨烈的政变。
最关键是,不要殃及他们身。
陈嬷嬷正在外面做事,忽然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惊讶,也觉得奇怪,这就要回宫问问情况。
没想到还没入宫门,刚到玉京城的时候,就被一个中年太监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