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断喝,振聋发聩,蔡烁方才的滔滔不绝显得有些苍白,旁人也议论纷纷起来。
高俅的儿子能与智慧二字联系起来?怕是母猪能上树!
只是这种时候,怎么能自乱阵脚?只见蔡烁面色严寒如霜,冷声道:
“汉高祖可会战场厮杀?可会治国安民?可会出谋划策?!”
“出生入死有樊哙!治理百姓有萧何!运筹帷幄有张良!”
“他高衙内没有,难不成太尉府中连一个狗头军师都没有不成!”
蔡烁剑眉倒竖:“烁顶风冒雪,连日奔波,为的不过解救林冲,令他官复原职;再有便是告知你这莽和尚真相,免得你误解挂念。可如今看来,当真是错付与人!”
“一腔热忱,却被当做蝇营狗苟之徒,这歉不道也罢!”
“林冲便让他继续身陷囹圄,张氏便继续以泪洗面!”
声色俱厉的神情,全然不复此前的春风和煦。
见蔡烁状似经不起激将的少年意气做派,鲁智深心下疑虑已然去了八九分;此时听得紧要消息,忍不住凝声细问:“你所言当真?!”
“我那林冲师弟当真无事了?!”
“当真!”见鲁智深紧张林冲安危,蔡烁倒是慢条斯理起来:
“烁亲自拿着太师府印鉴将林冲从天牢放出,又备上年节厚礼拜会高俅。”
“至于他浑家张氏也让太师府下人保护起来,烁私下里更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
说罢,蔡烁心头一动,忍不住反客为主,试探起鲁智深起来:
“你若是不信,只管打杀了我,看这大相国寺能活下几个!”
莽和尚,且看你如何化解这场纠纷,一个不好,怕是大相国寺受你牵连。
只是蔡烁虽有试探鲁智深的心思,心中也着实感叹他侠义心肠:
鲁智深如此紧张林冲,为了他不惜得罪自己;这林冲从天牢出来却并未提及过鲁智深半句!
两相比照,着实差得太远!
“你这厮忒会置气,洒家不过与你玩笑两句,何必当真!”
鲁智深嘴角一抽,心下恼怒,但回顾张三李四一脸惊惧,又担忧寺中和尚性命,只能装起糊涂糊弄过去,当下只见他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蔡烁肩头:
“这却是洒家没了道理,只是你这相府公子,忒也娇弱。”
“要不洒家留你用饭,只是寺里的饭菜大多是和尚种的新鲜果蔬,那菜叶子上都是洒家刚拉的尿,你这用惯了山珍海味的,怕是吃不下去。”
装起糊涂来倒是浑然天成,还不忘再刺蔡烁一句。
蔡烁揉着肩膀,心中倒抽一口凉气:谁说这和尚只会莽莽莽?施耐庵误我!
这分明是大智若愚,有勇有谋,一旦收服定然是我左膀右臂!
“大师如今一身本领,只是投效无门,烁虽不才…..”
怒火消散,事情翻篇,蔡烁理理衣裳,正想开口招揽,却被鲁智深连忙摆手打断:“洒家在这痛快得很,可不想再去边军拼杀;你这小郎着实不会体谅人。”
铜铃大眼一瞪:“洒家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享受享受?”
说罢,他又嘟囔道:“投靠你?口舌花花的,怕是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既然如此,那便祝大师佛法精深,早日成一代高僧!”
“烁这就告辞,大师留步!”
蔡烁心下明白,这莽和尚早晚还会再来找自己,现下却不是收服他的最佳时机,而那些个家丁门客想要上前捉拿鲁智深也被他喝退。
等蔡烁身影消散,鲁智深这才后退两步。
盘坐地上,掂了掂一旁的禅杖:“这蔡京老贼的儿子着实有几分胆色!只是不知将来如何。”
“若是他子承父业,当个国贼便罢,若是他当真因祸得福,成了治世能臣。”
“再来招揽洒家,洒家又该如何自处?”
“难不成真的置这乱糟的世道于不顾?”
………………………
“老子不信运气这么背,一个好汉都收服不了!”蔡烁赶走奴役仆妇、莺莺燕燕,独自一人坐在外书房的太师椅上,手中的论语是半个字也瞧不进去。
一日接连被两个梁山好汉撂了蹶子,心中不顺的很。
想起穿越前辈们顺风顺水,抑郁烦闷又添了三分。
“在野的好汉多半嫉恶如仇,我这蔡京儿子的身份天然便不讨喜。”
蔡烁修长的手指敲打着紫檀的桌面:“这为官为将的,又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虽然贵为太师之子,金尊玉贵,到底是个白身。”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管是借是调,我手里总得有几个可用之人!”蔡烁将刚刚扔在地上的论语又重新捡起,一张脸苦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沉吟半晌,蔡烁微微挑眉:“文武沆瀣一气是历代帝王大忌,高俅在朝堂上与我父不和怕也有官家授意其中,只是这大宋的将领又不是只掌握在高俅一人手中!”
提起手中狼毫,铺开雪浪大纸,蔡烁挥毫而就: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年来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十六州,犹未收。燕云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署名:童贯!
搁下笔,蔡烁冲着屋外喊道:“管家!管家!还不进来!”
“小郎有何吩咐?”门外管家推开房门,迈着碎步进来站定,身后跟着两位体态玲珑、曲线婀娜的貌美侍女,托盘上放着帕子、面盆、痰盂等物。
“小郎可要洗漱?”管家一脸的忧心忡忡。
他也是看着蔡烁长大的,心里僭越着将蔡烁当晚辈看待;奴婢环绕、娇养长大的公子哥儿什么时候遭过这般磨难,他有心拿下那莽和尚出气,可小郎只是不允。
“将这首词拿到童枢密府上,便说我沉疴未愈,年节期间不能亲自拜会。”蔡烁懒洋洋的扬了扬手中的诗作:“只将这首词聊表一下小侄心意,些许文墨,不成敬意,请童叔叔笑纳!”
“童枢密若是问起,你只感叹我受了武夫惊吓,身边没个可用之人即可。”
枢密院的童贯,颇有才干,虽是个太监,当监军的时候却能与将士同甘共苦,经蔡京提携逐渐爬上高位,人称媪相,一生戎马倥偬,收复失地、攻打西夏、平定方腊....
此人毕生所愿便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因为,收复燕云者,能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