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鱼笑得花枝乱颤,“太子妃别冲本座凶啊!您这绝子药至少也有十多年了!
那时候我年鱼刚刚进宫,还在长春宫挨打挨骂受尽欺辱,可没那个能耐给娘娘您下药”。
王妙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想逼自己冷静下来,却哪里能够,神经质般地喃喃念叨,“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
年鱼似是见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也不着急,就那么坐在一边欣赏她不停变换的脸色。
终于,王妙儿反应过来了,她不能让年鱼瞧了笑话!
“那掌印能不能瞧出本宫中的是什么药?”
王妙儿虽努力克制,声音却还是因为刻骨的恨意而微微发颤。
年鱼嗤笑,“十多年了,药渣子都没了,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本座能看得出的不过就是娘娘子宫寒毒沉疴,少说也有十年积累。
就算本座勉强用药拔除寒毒,娘娘成功受孕,十月怀胎也极凶险,一个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年鱼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哈哈笑了起来,“娘娘一尸两命,本座无所谓,但损了本座的英名,本座却是会不高兴的。
这株千岁兰就算是本座看诊的诊金,东宫子嗣的福分,娘娘还是留给其他人”。
王妙儿见他起身抱起千岁兰就要走,大急喊道,“掌印留步!”
年鱼阴森玩味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娘娘莫要不识好歹”。
对上他的目光,王妙儿破釜沉舟的勇气顿时一滞,艰难道,“掌印,可否让本宫考虑一段时间?”
年鱼施施然扬了扬手中的千岁兰,“要本座冒砸招牌的危险,那娘娘可要带齐诊金,再找个可以媲美千岁兰的宝贝才好”。
他这是敲诈!
王妙儿摸了摸肚子,忍怒低头,“掌印放心”。
……
……
华平乐并不指望年鱼真的会喝那坛酒。
没有人敢昧下华二姑娘的东西,更没有人敢昧下年鱼的东西。
那坛酒只要不被年鱼吩咐砸了,就肯定会有人喝。
只要有人喝,总有一天那酒的效果会传到年鱼耳中。
投酒问路,年鱼听到消息,如果他真的是连晏清,自会来寻她。
如果,他吩咐砸了,唔,她再送一次就是。
……
……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宁河长公主惧热,又不敢用冰,精神越发地不好。
华大姑奶奶回门后见了,便对宁河长公主道,“酒酒近来越发懂事,不如将管家之事慢慢交给她。
一来祖母可以松快些,二来,也叫酒酒学学,免得日后管家无从抓起”。
宁河长公主本就有这个意思,只怕华平乐不耐烦,才迟疑至今,见华大姑奶奶十分笃定,便让她去问问。
不想华平乐竟很爽快地应了,华大姑奶奶就留在了华府,与宁河长公主一起教华平乐。
华平乐入手极快,又利落果断,兼平日威风深重,婢仆镇服,华大姑奶奶坐镇了几天,见问题不大,便回了宋府。
华平乐每日上午在椿华堂理事,下午依旧天天往帽子胡同跑。
待将华府上下关系理顺后,华平乐对宁河长公主道,“祖母,上次昌平侯赔罪时送了我五万银子,空放着也无用,不如买些铺子地庄”。
宁河长公主就叹气着点了头,果然是上次的事伤着了,以往,她的酒酒哪里会想到操心银钱的事!
“酒酒说得对,银钱空放着也是浪费,还是置些东西,日后也好做嫁妆,你看着办就好”。
华平乐叫来管家吩咐了一番,末了又道,“我喜欢去帽子胡同看戏喝茶,不是自家的店子,总有些不方便,你瞧着看能不能买下来”。
宁河长公主点头,“说的是,姑娘家就该有这份体面。
银钱不够就从我账上支,特别是酒酒常去的,务必要买下来”。
……
……
华平乐最常去的是帽子胡同的杏花村和清风茶馆。
帽子胡同是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商铺大多是老字号,达官显贵云集,说是日入斗金也不为过。
管家本以为这样的铺子店家多半不愿意卖,愿意卖的也定然要坐地起价,不想对方竟十分好说话,价格虽然不便宜,却也不算高。
华平乐显然也有些惊讶,问道,“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管家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华平乐默了默,“你去打听一下原店家是谁”。
管家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回话,“是福广王,大约两个月前,福广王刚从原店家手中买下了铺子。
王爷还传了话,铺子里的掌柜伙计都是原店家留下来的人,姑娘放心用。
不放心,换了也无妨,又问姑娘还要不要梨园子和吾闻阁”。
华平乐,“……”
她正是两个月前开始频繁出入杏花村、清风茶馆和梨园子!
“姑娘?”
华平乐压下心中思绪,“公平买卖,无须多想,将掌柜伙计都换了”。
不管霍延之是什么意思,这两家店铺她都必须弄上手!
管家退下后,华平乐到底心绪难宁,带上阿戟去了吾闻阁。
吾闻阁虽也在帽子胡同,华平乐却只来了那一次,还只进了正楼的一楼,这次既然来了,她就准备好好逛一逛。
帽子胡同的铺子各有特色,最大的酒楼当属醉八仙,达官贵人、富商望族酬客宴饮多在醉八仙。
最好的酒馆是杏花村,这里有最清的酒,也有最烈的酒,是所有爱酒之人必去之地。
最大的书肆则是吾闻阁,聚集了京城所有爱好吟诗清谈,书籍古物的学子雅士。
华平乐在还是霍瑛时,几乎从不出慈宁宫,从十岁入宫,一直到十五岁,才因及笄行礼第一次出宫。
霍玠十分心疼她,待及笄礼行过后,便让她多留一日,带她去逛吾闻阁,信誓旦旦对她道,“虽说天下藏书肯定以宫中石渠阁为最,但吾闻阁中文人雅士云集,吟诗清谈,针砭时政,却是读多少书也读不来的,你一定喜欢的都不愿再进宫了!”
又去拉苏文采,“阿采,你帮我一起劝劝她,多大的小姑娘,都被皇宫给关傻了,让她玩一天都不肯”。
她被他说得意动,最终却还是拒绝了。
她出宫前就向霍延之保证自己两天后就回去,即使那时候霍延之只有五岁,她也不愿毁诺。
后来有一次侍女玩笑时对霍延之说起此事,她见霍延之小脸板着,有点不高兴的模样,就牵着他的手哄他道,“福哥儿别她说,我才不委屈呢。
我们福哥儿以后肯定又本事又出息,到时候啊,就把吾闻阁买下来送给我,我想什么时候去看就什么时候去看!”
那时候,霍延之才五岁,总不至于连一句玩笑话都记得。
现在几次三番要将吾闻阁送给她,应也只是巧合,就像他随手买下杏花村和清风茶馆,又随手转卖给她。
华平乐努力说服着自己,不紧不慢将吾闻阁五阁三楼逛遍,要了个雅间点上茶点。
茶点很快上来了,是霍延之亲自端了过来。
华平乐默了默,起身行礼,“王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