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
说这话的时候陈川有些心虚,也有有些不确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师傅走后,一直没有什么客人,将唯一做成的一笔大生意记在心里,在梦里面重现,似乎很正常。
可那也太真实了,猿山的猿猴,自愿跳下悬崖的那个男人……那个红色果皮的的果子,每一幕都历历在目。
他实在想不明白,也只能先放下。
睡了这么一觉,腰酸背痛,好似大战了一场,他缓缓坐起,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时候,太阳好像已经出来了,光从门缝中渗了进来,照耀着飞舞的尘埃。
他将汗水擦干净,穿上衣服。将门板搬开,去处理储存的木料。
在师傅走的这段时间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将木头处理成可用的粗坯。
师傅带着他去伐过木头,只是大部分地方都被禁伐,只有少部分,也是在深山之中,运送不便。
这些地方相当稀少,而且禁忌颇多,他们只能在森林边缘砍上几棵,必要时候还要补上幼苗。村子里面到处都是有关于‘猎人之死’的传说。这说明经常要深入森林的猎人,是一个比韩国总统危险上几倍的职业。
听到这种故事陈川在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多半会腹议两句“只是被野兽吃了吧。”
当然,陈川虽然并不怎么相信所谓的妖魔。但这不代表他不惜命。
他的想法可以浓缩为一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去阎王那里报到。
做完例行的热身活动,陈川的肚子也造了反,咕噜咕噜叫着。他将陶罐里的粟倒了出来,为自己做了一顿饭。
瓦罐里的粟这时候已经不多了,他却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
有那五两黄金在手,可谓是“腰里有钱,胆气十足”。
陈川考虑的不是生计,而是出路。
他之前的打算是,拿到钱之后,尽快走上科举之路。
但是醒来之后,他反倒迟疑了。
他发觉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误区。
他为什么想当然的以为‘科举’就是这个世界的上升通道?
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他根本接触不到有关的信息。
熟知的四书是明清两代才成为科举的‘范围’,唐宋的范围不是这么划的。如果是汉朝的话,还是察举的时代。
籍贯、出身、师承,每一道都是门槛。
这些都不是区区五两黄金能打通的。
“总不能当一辈子木匠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这是个能修行的世界。说不定就测个灵根一飞冲天了,要是测不出什么好天赋……那更是大好事。”
“悔不该学了文,要是会攀科技、懂地理,也不会一直在这山沟子里待着。”
一边抱怨,一边从木料堆里拿出一块,像往常一样雕刻着。
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学会收拾自己的情绪,现在他可没有任性的资本。
对于雕刻的形状他已经驾轻就熟,但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昨天那个唯一一个卖出的面具就是放纵的时候雕刻出来的作品,就是说想要雕刻的更好不止需要雕工,还需要其他的一些什么。
那么那些到底是什么呢?
感觉?灵感?感情?
似乎都不怎么都有一点,又都不怎么正确。
他又想起来那本书中对于猿魔“生而残暴,不服教化”之类的描述,稍微有些领悟。
这幅面具可能求的就是一分天性自然,如果刻意去雕得相像,最后只能画猫不成反类犬。
这也是师傅并不要求他雕的相像的原因。
就算雕刻得再像只是形体上相似,并不能取得还原它的神采。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做这幅的时候,他就不再追求形体上的相似。做得粗糙,也做得随意了一点,只是一天时间就做了三幅。
这三幅一幅比一幅粗糙,一幅比一幅粗犷,但是却半点找不出之前所做那幅的感觉。
他哀叹了一声。就要将东西收起来,将店关上。
就在这时候,一只猿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看错,等走进了之后,将脸的模样都能看清楚之后,陈川不禁有些害怕。
他这细胳膊细腿的,身边又没啥趁手的家伙。
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这么一只……猿,多半会成为他的腹中之食。
就在他就要呼救的时候,那只猿掀了一下脸皮。
那是一幅熟悉的面具,和一张熟悉的脸,只是过分年轻,个头比陈川此时还要矮一些。
“小师傅,帮我修缮一下吧。”
梦里的一切涌上心头,陈川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是陆青?”
对方点了点头。
“所以你叔叔……贵叔父真的死了?”
陆青点了点头,面露不虞。
陈川问道:“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吗?为什么非这样……唉!”
陆青低着头,将表情藏在阴影之中。
“小师傅是雕者,您所在的地方肯定缺不了庇护,祖父和父亲伯父去了长城,家里的几个叔叔又不成器,如果还是没有一个猿神宗弟子出现,整个庄上都难保安全。”
说了这么一通之后,陆青的心情更加坏了,他从怀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了几两碎银。
“小师傅,叔父走了,我这里银钱不多吗,希望你不要嫌弃。”
“下次宗里给了例钱,我会再带过来的。”
陈川面露为难之色,没有犹豫太长时间,他实话实话道:“这幅面具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做出来的,师傅也没有额外教过,真不会修。”
陆青的纤细的眉毛皱了起来。
“这面具如果不经修缮,灵性消耗光了,就再也没法再用。我也无法再待在猿神宗了。”
“叔父说过只要会做,就一定会修。特意嘱托我一定来找你,因为这里离山门不远,来回也用不了几刻钟。”
“若是小师傅你实在不愿意修,我也只能多跑两步去我家熟识的那家去修,只是太费时间,赶不上晚上的修行。”
“希望小师傅您能帮我这个忙,我记您一份情。”
“请您不要推辞。”
陈川的腮部抽动了一下,他自暴自弃的说道:“让我试试吧,如果弄不成的话,我也不收你的钱,你再去另请高明。”
接过面具的时候,不知道为何陈川听到了一段声音。
“那人真的能行的话,我早就找他了,哪里还用在这磨叽。”
“这人年纪不大,心倒狠,我都拿出三、四两银子了,还这般不情愿。”
陈川抬眼看了陆青的嘴,确定没有动过。
恐怕是幻听了吧,没有多想,将面具接下。
刚刚做出来的面具,此刻作旧过似的缠上一股灰败之气,表层好像灰色的瘢痕。
陈川拿了刻刀,将那些东西轻轻刮去。
做这个时候的时候,他有些顾虑,毕竟他也没有听说过这种方式能补充什么灵性啥的。
在做这个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如果只能用这种方式补充灵性的话,这面具可经不起刮呀。”
他将发生的事情一一称量,还有之前雕刻面具产生的感悟统统放在一起来比较,思量。
“我最开始所做的面具都是为了和书上相像,从来没有想过书上只是对于猿魔的临摹。就算面具做的再好,和他十成十相像,用得不是一样的木头,使得不是一样的刻刀,也永远不同。”
“而且哪怕所有地方都做到一样也只是和书上一样。如今来看所谓面具也好,书里的图画也好,都是对于猿魔本身的模仿。我们见不到猿魔,所以就只能模仿图画。”
“那么与其模仿书上,为什么不模仿猿魔呢?我之前还未见过猿魔无从模仿,现在不是在梦中见过了吗?”
“我之前以为我并不需要模仿,只需要随性所欲的去做,但是没有相当失败,说明我并没有正确认识到成功的缘由。”
“当时,我虽然没有刻意去模仿书上的图画。但是我每天所做,每日所见,每时所想都是猿魔的模样,看似没有模仿,实际上已经在潜意识做到了最大的模仿。”
“因此,在相像的基础上,赋予了放浪无羁的自然之气,如画龙点睛,正好的进入了模仿的更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