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For One的调侃让严琭的心态逐渐调整过来。

由此可见，尽管All For One是枭雄式的人物，但能让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追随于他，的确有其独到的人格魅力。

All For One时常能不动声色地照顾到他的心情，光这一点就让严琭心生好感。

难怪All For One身上总有种令人信任的力量，让人潜意识里就忍不住相信他。

师徒两人照例以谈话的方式了解彼此的情况。

“你在训练营这一年都学了什么？”

严琭想了想，挑重点说道：“社会基本制度框架，基础格斗，体能锻炼，个性使用。对了，凯米尔大人还教了我一些个性开发。”

All For One摇头：“太粗浅了，看来你欠缺的东西还真不少。”

“社会制度这方面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社会是怎样的，人们需要什么样的社会，这些都不是别人能教得了的。”

“师父，您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呢？上次明明说要告诉我的。”严琭好奇道。

All For One凝视他，严琭被盯得不自在起来。

“你真的想知道？”

“嗯，毕竟我已经拜您为师，自然是和您是同一条船上的。”

“呵呵，那可未必啊，同一条船未必同一条心啊……”All For One不知想到什么，低笑起来，有些森冷，“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你就先听听吧，也不指望你能理解。”

“你觉得超人社会是正确的发展方向吗？”

“嗯？现在的社会不就是超人社会吗？我看也挺好的吧？”

All For One冷笑道：“挺好？挺好你会在这里拜我为师？你那么旺盛的进取心是因为什么？哼哼，真得好的话，你的野心也不至于肆意生长如此。”

严琭低头不语。

“那您认为呢？”

All For One不答反问：“你觉得历史上会没有出现像‘个性’这样超出常规的能力者吗？为什么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超人社会的发展趋势呢？”

“因为数量不够多吧？”

“是啊，古代超能力者少，所以他们鹤立鸡群，和普通人格格不入。可如果数量多到每个人都拥有‘个性’，那么是不是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存在？每个‘超能力者’都是普通人？”

严琭陷入思索，他好像摸到All For One的思路。

“拥有力量的人少，所形成的格局是不是很类似如今的地下世界？像我这样的少数人掌控秩序。”

“有力量的人多了，大家都一样，就会寻求民主社会。少数有力量，则会形成封建社会。所以‘个性’带来的力量并不能动摇社会发展趋势，力量只会让生活方式发生改变。”

“然而‘个性’却催生了英雄这个畸形的群体。”

“英雄是什么？天资绝伦，谓之英。凛然千秋，谓之雄。英雄者，能匡扶时势！”

“现在的英雄，不过是商业化下的商品罢了。哪有一点气概可言？”

“偏偏这样的英雄们成为秩序的维护者，以至于原本的秩序逐渐荡然无存。”

“英雄群体和政府居然无一能成为主导，反而形成相互牵制，何等悲哀！”

“呵，无论封建、民主，何时有什么超人社会的社会结构？”

“这样下去，上层建筑无非成为少数人玩弄的权力游戏。倒不如让我把一切推倒了重来！”

“统一地下世界，重整地上世界的秩序。集权于我一人的封建制度，再由我走上精神象征的神坛，将世俗权力还归于世俗，民主社会的进程将再度重启！”

“时代，将迎来新生！”

严琭震惊地望着狂热的All For One，瞠目结舌地听着耸人听闻的发言。

简直疯狂！

能想出自己造神、自己成神的，不是疯子，就是疯狂的疯子！

良久不语。

All For One也冷静下来，望着沉默的严琭，问道：“你不认同我的想法？”

严琭摇头：“师父，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很震惊，脑子里理智告诉我这是错的，但心里忍不住探求那一丝可能性。”

“即使您完成了统一，建立了封建社会，您到时真的会愿意走向神坛吗？神，注视人间，却从不干涉人间。您真的能放弃那至高的权力吗？”

“又比如，您的追随者也甘愿放下一切吗？到那时，许多事便身不由己了，您不再是一个人，登临至高，你身后有一群人。您可以一言而决，却不能再决定自己了。”

严琭叹了口气，道：“或许，我更能明白您说的不公。我更能体会现在社会病态，底层的人几无出路。或许，我真的希望您说的都能实现吧？”

师徒俩默默叹气，有不顺，也有幻想。

“阿琭，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天分。说不定有一天，你真的能接过我的位子，替我实现这条奋斗之路。”

“师父，尽管伟大的斗争都伴随着牺牲和杀戮。但您的道路，我看不清。”

“强权是必要的，推翻这畸形的超人社会，我需要更多的力量。只要我能掌控得住，这只是阵痛而已。”

“沉疴需猛药，腐肌需剜肉。但药太猛会猝死，剜太多好肉会断肢。您在走钢丝，我实在不敢断言您的道路，说不定比起现在，您的失败将带来更大的动乱。”

“阿琭，记得我教过你吗？一往无前是没有退路的。我是不可能后退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退一步都是毁灭。或许就像你说的，我背后追随的力量已经成为推动我前进的动力。”

“既然我们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阿琭，就让师父带你走过去看看未来是如何模样吧！”

严琭重重点头：“师父，我无法确定您的道路是否正确。但我愿意陪您走下去看看结果。我会用我的眼睛见证您的豪杰之路！成功之日，您必成传奇！”

“哈哈哈！好！师父期待你成长到站到我身边的那一天！”

“一定！”

少年郑重许诺，师长尚存豪情，两人情谊日益笃厚，可师徒俩都聪明地把已经出现的小小分歧埋藏进了心里。

或许有一天，共同培育出一根参天大树，或许有一天，分歧的种子让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一切尚未分明，但有一点很明确——有人要倒霉了！

“小琭你这么有精神，师父真的太高兴了！”

“蛤？”

“让我们一起快乐地进行极限训练吧！”

All For One伸手一丢，只见一团黑影飞出。

严琭懵比地听着身边飒飒风声，感受熟悉的失重感，整个人被抛向山谷中大河！

“WTF？！”

“师父，你又坑我！”严琭悲愤的叫声回荡山谷，“啊啊啊啊——”

噗通！

严琭砸进河流，好大的水花！

“哈哈哈！果然舒爽多了，解气啊！”All For One豪迈大笑。

严琭的残酷修行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