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之后，尘烟散尽。

“俊典？”格兰特里诺不确定地喊着。

一米多深的坑洞半径却足足有五米，圆坑十分巨大。

以格兰特里诺的角度只能看到半跪的欧尔麦特那两根标志的竖毛。

竖毛抖了抖。

“咳咳……”

欧尔麦特缓缓站起来。

这一击必杀到底还是被All For One抵挡了少许，力量分散了出去，从地面上坑洞大而不深就能看出来。

但，挡了一下又如何？

匆忙的抵抗并没有改变All For One被结结实实打中的事实，而且还是头部这样重要的部位。

“赢了……”

“结束了，最后还是你败了，All For One。”

欧尔麦特想直起腰，却拉扯到肠子，剧痛让他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弯腰。

“嗯？”

这一低头，就发现了点不妥。

All For One面容全毁的脸上五官基本上没有了，上半截完全被击碎，露出白森森的颅骨，脑浆都开始渗出。

按理说，这样的伤势是绝无幸免的可能。

但欧尔麦特细细观察，却发现渗出的脑浆慢慢地停止流动，骨头也在缓缓生长。

白色的骨头和脑浆在一片血红中实在是太显眼了，让欧尔麦特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会他想起来了，之前All For One似乎用过一个个性是类似修复、生长的。

“还在苟延残喘吗？你已经没招儿了，All For One。”

欧尔麦特艰难地举起拳头，看样子是要坚决地补刀。

不远处的格兰特里诺没有阻止。

身为NO.1的英雄，欧尔麦特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All For One交给政府，这样才符合英雄们和政府的定位。

英雄被授权击败罪犯，但是法律并没有赋予英雄杀死罪犯的权利。

若是激烈的围捕行动中，混战情况复杂，高层也就对英雄击杀敌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战斗中瞬息万变，不能要求英雄为了生擒敌人而让自己陷入危险。

就像特殊情况下，警察也是允许击毙犯人的。

但All For One不同。

他是地下皇帝般的存在，生擒他具有时代意义，更符合高层们的政治需求。

若是欧尔麦特收不住手也就罢了，现在这种情况，All For One摆明是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高层的监视人员如果跟上来把画面传回去，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欧尔麦特杀掉All For One的。

而事实是，欧尔麦特这一刻确实背离了和高层的协议。

唯一的旁观者，格兰特里诺也不会阻止他。

英雄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爱恨情仇，也有想要不遵循规矩的时候。

格兰特里诺理解他，所以安静的做一个见证者。

这一刻，欧尔麦特不是NO.1的英雄，只是想要为师父报仇的八木俊典！

“去地狱慢慢忏悔你的罪过吧，All For One！”

重拳砸下！

All For One手指动了动。

镭射光束！

细小到只有手指粗细的光束从All For One指尖轰出！

“俊典！”格兰特里诺大惊，冲上去要保护欧尔麦特。

两位巅峰强者受的伤势都严重到影响行动，此刻算是半斤八两，全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饶是All For One的镭射光束威力小到一般的职业英雄也能应对的地步，但相对的，欧尔麦特身负开膛破肚的伤势，挥出的重拳威力也百不存一。

他一时不察竟是被All For One轰了出去。

好在格兰特里诺反应慢了，速度还是可以的，在欧尔麦特砸在地上受到二次伤害前，接住了他。

“俊典！你怎么样？”

“咳咳、噗——”

右拳一片焦黑的欧尔麦特看上去情况并不好，内腑再次受到震动的他，已经处在了半昏迷的状态。

格兰特里诺咬牙，准备把欧尔麦特放下，他去结果了All For One。

“等、等一下！”

“格、格兰特里诺，”欧尔麦特勉力睁开眼睛，“咳咳，扶我站起来……这是我的战斗，你不要插手……”

“俊典！你的伤势再不治疗会死的！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我去了结——”

“格兰特里诺！”欧尔麦特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别！求你！让我、让我亲手为师父报仇……好吗？拜托，请、请容许我再胡来一次……”

“就算我战死，也请你别出手好吗……”

格兰特里诺内心非常纠结、复杂，涩声道：“俊典你这家伙——你可是NO.1啊！”

欧尔麦特嘴角血液涌出，但他还是尽力露出灿烂的笑容：“现在，我是八木俊典。”

这一句，就让格兰特里诺明白了他的心意。

那熟悉又令人心酸的笑容，望着可以算是半个弟子的欧尔麦特，格兰特里诺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战斗分两种，一种是击退敌人的战斗，一种是堵上尊严的战斗。

后者是即便同伴战死，也绝不能插手的战斗！

尊严的战斗，即使被同伴救下，也等于死了——输了就是输了，活下来精气神也全都死了。

作为欧尔麦特的半个师父，格兰特里诺十分清楚他对志村菜奈的感情，这的确是他堵上全部性命和尊严的战斗。

“俊典，你记住，你是和平的象征，未来还需要你。”

格兰特里诺扶起欧尔麦特，向他郑重嘱咐。这种紧张时刻，饶是身经百战的格兰特里诺也迷信了一回，说不出“死”字，不敢立flag。

按说以格兰特里诺现在矮小的身高，欧尔麦特脚一用力就能站起来了，但事实却是他在格兰特里诺的搀扶下还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欧尔麦特了解现在他的伤势，心里对自己能否活下来也没有底，可他不想让自己亦师亦友的这位长辈担忧。

露出招牌的笑容，只应和了一声：“我知道了。”

摇摇晃晃地蹒跚着前进，朝着All For One躺着的地方。

All For One挤出那一点力气用出镭射光束击飞欧尔麦特后，全部的体力都用来发动生长修复。

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头脸的上半部，已经从鼻梁处修复到了眼睛，勉强能看见东西。

手稍微用力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一点。

All For One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没法欺骗自己，心底涌现出来的陌生感觉——恐惧，正在慢慢侵蚀他的意志。

他就这么看着欧尔麦特一点点挪过来——手托着肠子塞回肚子里，捂好，右拳始终捏紧蓄力。

每一步都走得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倒。

腰间的血洞还在向外噗呲着小血花，像是漏水的水管。

一个个血印，蜿蜒出一道斑驳的痕迹。

All For One没法不恐惧——这还是活人吗？他为什么还没死！他就要过来杀死我了吗？！

All For One用一种既畏惧又佩服的复杂语气，想要调侃什么，缓解恐惧，却被干涩的声音暴露了：“你……欧尔麦特，你就这么想杀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