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枫一直在听着两人的话，此时忍不住打断二人道：“那个……”

赵惇朝着姜枫看了过去，只见她的筷子还抵在唇上，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犹豫。赵惇的心脏顿时狂跳不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枫，脑中天马行空地想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出来，这么可爱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不能放了杨清吗？例外一次……不行吗？”姜枫黛眉微微蹙起，问道。可看到赵惇一下子纠结起来的表情，姜枫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略显不安地低下头来。

“枫儿，例外了一次，这个条例就没有威信了。于情，杨清有苦衷。可于理，他是杀人犯，不惩戒他，大齐律法的威严何在？对他例外了一次，以后再有复仇杀人的案件，衙门要怎么判？要是有了仇怨都这样私下暴力解决，，国家还不得乱成什么样啊？一码事归一码事。一方面，刑部办事不利，我一定会查办。于淳虽然身死，但是罪名我也会追加。他爹和那些仆从，我也不会放过。”赵惇顿了顿，脸上对着姜枫露出一丝歉疚的神色，但口中还是继续说道，“另一方面，杨清杀人、逃狱、拒捕，这些罪名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不过他自首在前，我会从轻发落的。”

“这些我都明白……”姜枫叹了口气，脸上有些对杨冬一家的愧疚神色。

赵惇心里划得清楚，虽然很惋惜杨清，但是却无意为他减刑。他坚定地拥护法治，是打心眼里觉得法律不能为个人让步的，以往遇到意见相左的情况，他总喜欢和人讲道理。条分缕析，权衡利弊，求同存异。可是看到姜枫一副不忍的神色，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我会尽力的，你别操心。”

姜枫闻言，犹如枯木逢春，一扫先前的愧疚神色。立刻笑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又讨好似的给赵惇夹了两筷子菜。

只为博君一展颜，上穷碧落下黄泉。赵惇顿时觉得自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情圣了。

……

城居长夏，不免有些郁热和吵闹，清晨和傍晚的禽鸟鸣叫，比起午后来要持久的多。除了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日光也是愈来愈热。而在洛阳城中也算得上是豪门的赵府，在这种郁热的天气下，也失去了平日里的热闹。

蝉鸣声沸沸扬扬又如同一齐约好般的噤了声，只听见府中某间房内传来了一声声叹气声。

霍良还没回来，杨清逃狱时期的住处赵惇也去看过了，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赵惇每天就上上朝，看看奏折，跟一帮老头子斗斗嘴，和公羊宁学些政治上的手腕，日子过得倒还算清闲。唯一闹心的就是……

赵惇放下手中的卷宗，将脚架在桌子上，椅子往后翘的一晃一晃的，望着天花板唉声叹气道：“唉……又一个月要过去了，追自己老婆都这么难，我容易吗我？”和姜枫之见的相处，依旧是一起吃饭，一起看奏折。在这个没有电影院、没有游乐场的世界，赵惇都不知道自己能够约姜枫去干嘛。

“难道要约枫儿去看戏吗？开什么玩笑，那玩意没字幕能看得懂么？嗯……而且批奏折的时候还是我磨墨她写字，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问题？”赵惇顿时囧了起来，不免有些郁郁不欢。

戏曲在这个时候才刚刚发展起来，还没到明清时期的那么繁华。大多的戏曲人只是在洛阳城内的街道边搭个棚子，咿咿呀呀地唱些这个时期的人才能听懂的故事。当然，对于赵惇这种现代人来说，这些戏曲虽然说不算难听，但怎么也听不进去，兴许是流行音乐听多了。

心中的烦闷加上这长夏的燥热，赵惇心中更是憋得慌。

五经挠了挠头，听着自家少爷在那里低声嘟囔，一脸烦躁的模样，便问道：“少爷怎么又不开心了？”

听见有人搭话，赵惇停下了摇晃椅子的动作，视线继续盯着天花板，又是一声长叹，随后才说道：“五经，我现在特别失落，真的。我觉得这个世界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不知道五经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总之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特别地郑重和沉痛，然后他紧紧皱着眉头，很是慷慨激昂地拍了下桌子，高声激励道：“我明白！但是少爷，你不能灰心、不能放弃，许多人都在指望着你！”

赵惇瞥了一眼五经，抬手捂住脸，嘴角抽搐，随口说道：“呃……谢谢你的鼓励哈。我一定会唤醒我体内的战斗之魂，使用出终极魔法巴啦啦黑暗能量，为拯救宇宙而奋斗的。你就安心吧。”

五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问号，但是看着自家少爷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头。虽然听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赵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再最后努力一下，心中早已有了计策。脸上微微一笑，抬起手朝着五经招了招手，让他到跟前来，然后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五经啊，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去跟小柳说说，不要说得太刻意，不要叫大夫。”

五经顿时一脸茫然，接连问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为什么不叫大夫？”

赵惇轻咳了一声，耐心地解释道：“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用不着看大夫的。你去吧，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记住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哦。”五经点了点头，转身出门了。在二楼巡视了一圈，发现小柳正在内院里跟侍女们聊天呢。便匆匆下了楼，跑到内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念道，“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五经快步走到小柳面前，然后迅速地把头往旁边一扭，装作在看花的模样，沉声道：“少爷生病了，头疼。”

“啊？”

小柳正和侍女聊天呢，虽然也看到了五经过来，但也没有刻意去打招呼，此时听见五经幽幽的声音，不免楞了一下，随后急切地说道：“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请大夫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