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那本王这便告辞，改日再来讨教。”姜尚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随后便朝着二人拱了拱手，就打算告辞了。赵惇和姜枫将广陵王送了出门，一直到他的马车走远，这才返回琴经阁用饭。

赵惇低着头扒饭，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却有些不安。这个广陵王竟然已经到了京城了，还跑到自家府上来，有点厉害啊。

姜枫不知为何心情不错，平日里不怎么笑的她，今晚却一直挂着笑颜。赵惇犹豫再三，还是憋不住了，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枫儿啊……那个广陵王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和他走得太近。”

赵惇见她之前和姜尚下棋时玩得挺开心的，还以为这话会让她难过，谁知道她竟然很平静地点了点头软言细语地说道：“我知道的，你放心。以前皇兄还未登基之时，就嘱咐过我要提防他。和他交谈之时，我都很当心的。”

赵惇看着她嘴角清浅的笑容，一时间感慨丛生。十七八岁的时候，他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题目解不出、做也做不完、成绩不够高。可是姜枫，看起来锦衣玉食万事顺遂的姜枫，却已经要在心里权衡这么多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兄长也需要提防。姜武排行老三，并非皇长子，他和姜枫的生母也只是个十分不受宠的妃子。

夺嫡之争向来激烈异常，纵使姜武再爱护姜枫，但是她人在深宫，又是姜武胞妹，怎么也不可能逃得开权力争斗的漩涡。赵惇有些懊恼，他竟然从来没想到这一点。就因为姜枫平日里温婉单纯，加之身份高贵，他竟然想当然地以为她没受过苦。

“……驸马？驸马？”

赵惇出神了好一会儿，终于引来了姜枫的发问。可是他却不太好意思将所思所想告诉姜枫。本来这个时候，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他是应该说“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让我来保护你”的。可是面对缜密细致、聪敏坚强的姜枫，他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咳咳……”对上了姜枫询问的眼神，赵惇迅速地换了一个话题，“那个……枫儿，你就别叫我‘驸马’了吧。怪生疏的，你看，我就不叫你‘公主’。”在心里他还默默地加上了一句，咱们好歹也是牵过手的人了。

姜枫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小小声地叫了一句：“赵郎。”

姜枫的眼睛全程盯着桌子，仿佛叫的是桌子上的那盘菜一般。话音一落，她就立刻吃了一口饭，慢慢地咀嚼着。

赵惇一脸呆愣，筷子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枫说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后，赵惇立刻咬住嘴唇，克制住快憋不住的笑意，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扭曲。也轻轻地点了点头，用一声“嗯”作为回应。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好激动，而且一点都不想冷静一下。”

赵惇夹菜地手微微有些颤抖，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什么话，安静的室内只有杯盘碰撞的轻微声响。这是少有的安静，却也是少有的微妙气氛。

自从广陵王来到赵府下棋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此后广陵王竟然从未来过赵府，也不知是赵惇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广陵王自知这么做有些不合适。这数十天以来，赵惇也在跟随五经将原先赵惇的功夫一一捡起来，五经最感兴趣地就是赵惇先前在院子里耍的那一套太极剑。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用，但是耍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到时候自己可以在小柳面前舞剑一次。气得赵惇差点内伤，怎么练个武也总有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虽然说练武的进度不慢，但总归还是没了原先赵惇那种雷厉风行，出剑果断的味道。兴许是赵惇来自现代吧，在二十一世纪的大都市里生活久了，连鸡都没杀过一只，更何况是人了。想要出剑果断，并没有那么容易。

赵惇平日里除了习剑，就是看这个时代的白话本小说了，什么《西游记》《三侠五义》在这个时代……统统没有，有的只是如《聊斋志异》这种精怪鬼魅的爱情故事罢了，当然，如《聊斋志异》这种集大成者的志怪小说在这个时代还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如《焦湖庙祝》《才子与狐》这等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关于什么的小说。

当然，这个时代的白话本小说遣词造句大多也都是比较浅显易懂的，有的是历史传说，有的则是民间传说，或凄美、或热烈的爱情故事，尤其是山中精怪老宅鬼魅的爱情故事，一些受欢迎的小说在出版了之后，说书人就会拿去茶楼酒馆讲述，挣个说书钱。

不过这类小说在娱乐性上和现代的各种故事比起来还是自由不如的，但也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无聊的时候翻一翻。毕竟也是古文，能够让自己更加融合进这个时代的气息。

杨清的案子赵惇自然也没有忘记，只是霍良去了苏州也快一个月了，还未传回来消息。眼下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五经对于赵惇看这些白话本小说很是不解，在他的印象当中，少爷是从来不看这些东西的。看得最多的自然还是儒家学说，嗯……当然，这个印象仅限于赵惇还未跌落山崖之前。

这个时代的儒家学说达到了顶峰，文人墨客在社会的比重相当之大，这个相当大也是对于之前的几个朝代而言。即便是有史以来文人最多的一个朝代，比起赵惇生活过得现代，这个比例其实也算是少的不得了了。毕竟……光在校的大学生就有几千万人了。

这个时代的文人墨客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附庸风雅，比如在茂林修竹间，年轻的士子们会三三两两的抱团徜徉，高歌弄弦的有，相互辩难的有，还有一些将书案什么的搬到山上去，挥毫作画或者作书的有，当然最多的还是满脸忿然，聚在一起议论朝政、民事的。

赵惇从来就不管这些，毕竟他也不怎么出门，最多的还是呆在家里陪着姜枫吃饭散步聊天，有了老婆谁还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