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赵惇先行下了马车，又拿出小马扎放在地上，扶着姜枫下了马车。他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军营和电视上演的可不太一样，并不都是帐篷搭建。恰恰相反，这军营还是建立在洛阳的外城上，如同一座小城一般，四处都有围墙遮挡，军营内共分为四个门，分别为东南西北门，以及还有一扇很少提及的门，水城门。

这军营内应有尽有，什么炊房、粥房、碾房、马厩、牢房、议事厅等等诸如此类，让赵惇有些诧异的是，这军营内居然还设有一个小衙门。听五经说，这是用来审讯敌方细作和犯了军法的士兵，毕竟大齐以法立国，军法便显得尤为重要。

点将台、演兵场、训练场、武器库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看得赵惇一阵头疼，毕竟以后要是他重新接受千骑营的话，还不知道得头疼成什么样子，于是便打定将这千骑营一直给霍良管，打死也不重新接手，自己当撒手掌柜多快活？

倒是姜枫从没来过军营，对军营内的大小事务都很感兴趣，此刻正歪着脑袋看着军中火头在营内忙里忙外呢。直到赵惇过去拉了她的袖子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跟上了赵惇。

赵惇在军营里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也算得上是器具齐全。趁县令夫人被带过来之前，他匆匆查看了一下早已经被霍良放在房中的证物。轻轻掀开托盘上的一块布，里面便露出了几样东西。

一把尖利的匕首，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是侍卫自杀用的。然后是一些衙役的供词，赵惇重点看了和县令夫人有关的部分：

张衙役：“没想到那天夫人竟然亲自送了饭菜过来，还是周记的菜！夫人还带了酒，大家伙儿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谁知道后劲那么大！”

王衙役：“那么多的才怎么可能是夫人一个人拿的，她还带了一个周记的伙计。周记的饭菜好吃啊，就是死贵。唉，羡慕死老子了。”

李侍女：“夫人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嫁过来之后，也没受过老爷的亏待，但是她却特别爱财、特别抠门，想不通为什么。”

孙门卫：“我一直守着门，只有夫人和伙计进去过。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和两个狱卒一起出来了。中间没有人进出过。”

赵惇将供词翻了一下，却看到上面注释了一小行文字：“当天晚上其他牢房中的犯人都睡得很沉，无法提供关于县令夫人的证词。”

赵惇微微皱起眉头，这可有些难办了。他将供词重新折好，放回了托盘上。自己则背负着手在房间内踱步，姜枫见赵惇愁眉不展，也不敢出声打扰他，乖乖地坐在床沿，看着赵惇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

不久，县令夫人就被人带过来了。

赵惇瞥了一眼这位县令夫人，比起这个时代的其他女人来说，她算得上是保养有道，不算特别漂亮，衣着考究，举止娴静，别有一番韵味，只是颧骨有些过高，显得凶气逼人罢了。

赵惇也不跟她客气了，笑了笑，开门见山道：“好的，那么我们先来相互认识一下。我是赵惇，当朝驸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如今受皇命负责调查杨冬一案。”

县令夫人进门时还在犹豫，一双眼睛正狐疑地在赵惇和姜枫身上打转着，听见赵惇这么说，她心中顿时一惊。这当朝驸马也就罢了，可这同平章事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便连忙跪了下来，低着头颤声道：“拜见驸马爷！”

赵惇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县令夫人，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笑道：“好了，既然已经知道你的小命任我处置了，那么就开始慎重地说出你的供词吧。”

赵惇将慎重二字咬得极重。

听着赵惇那轻轻敲打桌面的声音，县令夫人的心一下子也被揪了起来。再加上赵惇说自己的性命在他手上，更是吓得两股战战，连忙又跪了下去，口中发出杀猪般地干嚎道：“大人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段日子，为了杨小姐的事情，夫君和衙役大哥们都没少辛苦，我怕衙役们有怨言，就特意送了些饭菜过去，替夫君买买人心！男人嘛，无酒不欢。我就也带了几坛酒，见他们喝得开心，我也喝了几杯，结果也醉了。”

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哽哽咽咽地抽泣道：“我喝得少，也就醒得早。醒来的时候，他们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桌子上，周记的伙计就倒在我的脚边，他也被劝了不少酒。我寻思着时候大概不早了，就叫醒了大家。大伙儿醒来后，正准备派个人来送送我，我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就让他们去看看。管钥匙的大哥立刻找了找钥匙，发现钥匙还在他怀里。然后他叫上一个人和他一块去查看。”

“后来……后来……”县令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似乎是因为回想起那日的情形，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抽抽搭搭地说道，“后来发现那个侍卫自杀了，凶器还握在他的手里。隔壁牢房的凡人们都睡得死沉，也没个人阻止他。那把匕首是直插心脏的，就算我们发现了也救不回来啊！还请驸马爷明鉴啊！我冤枉啊！”

赵惇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满满都是漏洞的供词，还背的如此流畅，真是幸苦县令夫人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嚎了，听着难受，给自己省点力气，一会儿上路的时候也有力气走出去……”

听到赵惇这么说，县令夫人的脸吓得如同一张白纸，双腿如同棉花似的不断打颤，像是筛糠一般的抖个不停。

“大……大人……”

县令夫人口中刚刚吐出两个字，赵惇就被这声音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连忙说道：“想什么呢，我是说等会儿让人送你回房间，省得还得多一个人带你回去。”

“哦……”尽管听赵惇这么说，但是县令夫人还是有些面如土色，嘴唇发白，心惊肉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