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计不成之后，赵惇很快就又发掘出了自己的另一个优点，开始了第二个计划。

“枫儿。”赵惇轻咳了一声，敲了敲姜枫的门，笑嘻嘻地喊道。

见赵惇来了，姜枫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回头看着他。现在姜枫见到他已经很少行礼了，这会儿也没有刻意站起来。

“我来给你讲几个笑话吧！”赵惇兴致勃勃地跑到姜枫面前，拉开椅子便坐了下去。没等姜枫做出反应，赵惇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背诵起自己准备好的笑话。

“有一个人身上很痒，但是那个地方又挠不到。一天他听到有人在叫卖‘祖传秘方，专治身痒！两文一包，不灵不要钱！’他心想，反正不灵不要钱，就去买了一包。带回家里，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药包，却发现里面只是一个小一点的药包。再拆开，里面又是一个小药包，拆到最后面，大大的一包药里面只剩下了一张纸。”赵惇一股脑不带停顿地说到了这里，才顿了一顿，仔细去看姜枫的表情。见她果然睁大了眼睛，面露疑惑，赵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下去。

“那张小纸条上写了两个字：挠挠。”

……一瞬间的寂静，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仿佛是意识到了赵惇已经讲完了这个笑话，姜枫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笑声清脆，眉目舒展，看得赵惇一下子倍受鼓舞。

他兴奋地继续说道：“有一个小偷偷了一只鸡，正在河边给鸡拔毛。这时一个捕快走了过来，小偷急忙把鸡扔到了河里。”

赵惇绘声绘色地讲着，因为放轻松了些，声音、语调和表情都更加自然：“捕快问，你在干什么？河里是什么东西？小偷说，那是一只鸡，它要过河去，我在这里帮它看衣服。”

这回姜枫立刻就笑了，手轻轻掩着嘴，圆圆的眼睛一下子就弯成了月牙。见姜枫笑得开心，赵惇也跟着傻乐。等姜枫笑停了，他正准备开始将下一个笑话，姜枫却颇为疑惑地开了口：“你来找我做什么的呀？”

赵惇一下子愣住了，和姜枫面面相觑。

“额……就是听了个笑话觉得挺好笑的，过来和你分享一下……哈哈哈哈……”赵惇无比尴尬地笑了两色，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唉？”姜枫有些反应不及地看着赵惇夺门而出，愣了一会儿之后，又低下头笑了。

……

赵惇回到房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着气说道：“唉！人间不值得啊！难啊，难啊！”

五经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不出自家少爷又怎么了，半晌后才开口道：“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日子太无聊了，唉！”赵惇又是一叹，要是能有个让我发挥自己长处的场所多好啊，那枫儿肯定是崇拜死自己了，哪里还能闹出讲笑话的笑话。

五经犹豫了一番，低声道：“少爷觉得无聊吗？过两日可是端午了，东街那边会有诗会，少爷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端午？赵惇眼睛顿时一亮，这还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过得第一个国家法定节假日呢！当即从床上翻身而起，揪着五经说道：“端午要到了，那府上包粽子吗？”

“粽子……是什么？”五经一脸茫然地看着赵惇，连挣扎都忘记了。

“额，粽子就是用叶子……算了算了，过两天本少爷亲自做给你吃。”赵惇本想开口解释，随后又想着对于五经来说，这种解释也是太过复杂了，不如亲手做一次粽子。

在这个时候端午节已经属于一个重要的节日了，每逢端午，宫中就用梅红匣子盛裹着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小，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并皆茸切，并以香药相和，随后命大内总管派送到京中各个权贵家中。

而寻常百姓的家中则会买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在端午节当天将这些东西铺在门前，用五色水团、茶酒供养。还会将艾叶做的小人钉在门上，可祛毒气。

只是今年江南旱灾，宫中便没有依例准备的如此奢华，只是用金丝包裹米团，赐一壶雄黄到家中罢了。

五经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少爷真厉害，我没听过的食物也会做。”

“那是当然的。”赵惇骄傲地扬了扬头，随后想起了什么，望向五经问道，“你说的那个什么诗会在哪里？”

“就在钱记米行那一块儿。”五经用手比划着，想了想后提醒道，“少爷以前去过那里。”

赵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说道：“少爷我失忆了。”

“噢噢！对！”五经恍然大悟，这种狗血的说词也就五经会信了。他伸出手指了指东方，说道，“少爷，那端午诗会就在那边。很早以前公羊丞相也去参加过，只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丞相，只是中书舍人。嗯……少爷还和他一起起草过诏令呢。”

“公羊宁也去过？”赵惇诧异地看了五经一眼，没想到这表面上跟闷油瓶一样寡言少语的公羊宁居然也会去参加这种民间诗会？实在是太稀奇了，回头一定要好好笑一笑他。

赵惇沉吟了一声，好奇道：“这种诗会不都是民间举办的吗？身为朝中重臣不应该避嫌不去参加这种诗会吗？”

五经闻言后只是呆呆地看着赵惇，一言不发。

赵惇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举起手来，作势欲打，说道：“看什么看，快说！”

“这个诗会一开始是少爷你举办的啊！”五经挠着头不解地说道。

赵惇干巴巴地笑了笑，这种事情早就忘记了，怎么还会记得这种事，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五经啊，少爷我撞坏了脑袋，见谅、见谅啊。”

“噢。”五经了然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赵惇的嘟囔声中，端午节悄悄地来了。

……

五月初五端午节，五经敲了敲赵惇的门，赵惇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不等赵惇反应过来，就将他扯下了楼。楼下便是浴室，今日是端午，不论是家中有无余钱的人，都要在这一日以兰汤沐浴，去污辟邪。

浴室内架着一只大浴桶，浴桶内已经注上半桶热水，水面漂浮着细碎的兰蕙花瓣和草叶，热气腾腾，芬芳满室。赵惇挠了挠头，说道：“五经，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今日是端午，不论大人和小孩都要用兰汤沐浴，这样就无病无灾，更不会生疖子。”五经一脸认真地说道，随后便将赵惇的发髻解开，为他宽衣解带。

赵惇连忙扯住自己的衣服，喝道：“干什么呢！我可没有那种嗜好！”

“什么嗜好？”五经茫然地抬起头来。

“你……”赵惇被噎住了，随后挥了挥手，说道，“算了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少爷你行吗？”

“还不快滚？”

五经老老实实地退出了浴室，将浴室的门关好，留下赵惇一人在浴室内沐浴。沐浴过后，换上了洁净精致的细葛衣衫，推开门，浴室内的热气都朝外跑去了。只见不远处有个黑影正靠着墙，似乎在等人。

赵惇眯起眼睛望去，出声问道：“是谁啊？五经吗？”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赵惇的方向走来，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姜枫。只见她手中拿着一缕五色丝，浅笑道：“这是端午索，又称长命缕，可以远刀兵、辟鬼兽、祛除瘟疫，保佑你一直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这……”赵惇愣了愣，这是个什么说法？

见到赵惇不解的眼神，姜枫只好走上前，轻轻捋起赵惇的左袖，将那把五色丝缠在了赵惇的胳膊上，细细地打好绳结后，她才将衣袖重新放了下来。

“枫儿……”赵惇心生感动，嘴唇嗫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简直是傻透了，居然还用这些冷笑话去逗她开心。

姜枫浅浅一笑，说道：“走吧，五经他们正等我们呢。”

赵府上上下下的管事、小厮、丫鬟、护院都忙了起来，这是赵惇醒来后遇到的第一个节日，府中也当作冲喜一般，热热闹闹地准备了起来。府中上下的人加起来足足有数百人，规模庞大，主厅和各大院子内都铺满了八仙桌，桌上却没有太多的肉食，想来是因为江南旱灾，不好太过铺张浪费。

说来也奇怪，府中的下人们不像其他官员的下人，在外恭谦有礼，对内家规俨然，并没有发生过鱼肉百姓的事情。兴许是先前的赵惇竖起的榜样吧。而八仙桌上的吃食菜单也是姜枫定下来的，勾去了许多较为重口的食物。

府中的角落也点起了艾草，艾草独有的馨香很快便传遍了府中上下，外面也点起了鞭炮，不止赵府点了，洛阳城中家家户户都开始摆起了宴席，孩子们在街道上跑来跑去。门外府中都传着人群的吆喝声、招呼声和闲聊声。

赵惇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后世，邻居并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亲切、热闹。若非住处是挨在一起的，邻居也仅仅是邻居而已。

夕阳还未落下时，厨房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当天边最后一丝鱼肚白落下后，宴席终于开始上菜了，在这热闹的气氛当中，府中上下的红灯笼已经点了起来，各种声音响成了一片，有猜拳的、说醉话的、孩子们的吵闹声、上来跟赵惇喝酒的人络绎不绝。

晚宴开始的早，在入夜后不久就已经进入了尾声。不过端午节嘛，最终的节目还是纪念先祖。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屈原一说，但粽子依然是出现了，在这里并不叫做粽子，而叫做角黍，但是它与后世的粽子并无一二，赵惇还在宴席上兴致勃勃地包了一个甜粽，里面藏着蜜饯、杨梅等果品，只是手艺着实不太好，包出来后七扭八歪的。

好在府中下人的小孩并不在意这些，得到了主人亲手包的粽子，可谓是无比荣幸了。不过赵惇并不这么想，他心中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很有趣，姜枫被小孩子们拉去荡秋千。秋千在院中一处角落中，秋千系在一棵粗壮的树上，高高地荡起又落下，孩子们兴奋地尖叫了起来。见孩子们玩得开心，姜枫也莞尔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