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杀人了……老爷和夫人被人杀了……”
“快去报官!旁边就是县衙……”
“报什么官啊,衙门里全是死人……县令大人都死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山贼进城了吗……”
街道上许多人夺命狂奔,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大叫。
县衙已经处理完毕,杜仲开始清扫外围。
因为群体定身术的缘故,一开始并未引起恐慌。可随着诛恶范围扩大,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
先是人去串门,发现邻人被杀。然后去报官,发现县衙满地死尸,县令大人满身是血的发疯……
一串连锁反应下来,恐惧开始逐一蔓延。
现在只是县衙附近的街道,全城大乱只是早晚的事。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么。”
杜仲提剑从一处大宅出来,看着街上的人群一阵皱眉。
被人发现没什么,本来也没想遮掩。全城大乱更不是问题,诛恶目标本就是全城。
只是一群人乱糟糟的跑,无形中让工作繁琐许多。若是有人跑到城外,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还是从外围开始吧,先确保不会有人逃走。”
杜仲改变了主意,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数街之外。
百里遁空术,数里方寸间。只需再跨一步,便可抵达县城外围。
可就在杜仲要迈出时,突然察觉到什么。视线转向另外一边,一步迈了出去。
“我若想杀你,会简单许多。”纠缠十几个回合之后,白文新越发失去耐心。“念你年幼才留你一命,别以为我一直会手下留情。”
“谁稀罕你手下留情!”
吕诗云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不光身上尽是泥土,嘴角前胸更是许多血迹。但没有丝毫服软的意思,眼神里带着倔强。
“冥顽不灵。”
白文新面色骤变,含怒一掌打出。
仍是一团白气星雾,但其中星光明显更密。
“可以了。”
顾念瑶终于忍耐不住,金刀仓郎朗出鞘,嘭的一声将星雾击散。
可白文新紧跟着一个纵身上前,嘭的一把掐住了吕诗云纤细的脖颈。
“大哥平时总是唠唠叨叨,这次便做场好戏给他瞧瞧。祭酒大人一高兴,说不定把握也能收入门墙。届时我白家兄弟两个,就是河阳郡学的绝代双骄。”
他一开始没想杀吕诗云,哪怕丢了面子也没想过。
可引星力入体后,心中杀意便越来越盛,五指渐渐收紧。
“这是我的犯人,由不得你胡来。”顾念瑶欲上前抢人,却近不得白文新的身。
“星力入命,文曲庇护。”白文新不由得笑道:“顾姑娘,你若入得七品,成为宗师,或可近我的身。但是现在,还差得远。”
“白文新,你疯了吗?对一个孩子也下这种重手。”顾念瑶怒了。“县学的案子,她没有直接参与!”
“没有直接参与,就是说有间接参与。”白文新道:“你们府衙办案,太过拖拖拉拉。况且这次的案子性质恶劣,容不得妇人之仁。”
“小姑娘,莫要怪我。”白文新一边说着一边收紧五指,眼中厉色也越来越浓。“你家长辈不教你,今日我便教你知道,有些人是冒犯不得……唔……”
白文新话音未落,一截剑尖便从胸口透出。
“竖子犯上,当诛!”
杜仲到了。
顾念瑶和白文新来老宅,杜仲不知道。白文新打伤吕诗云,杜仲也不知道。但白文新生出杀念,杜仲又怎会不知。
“你,你怎敢……”看着胸口的锈剑,白文新艰难转头。“你,你是谁……”
“我是她的长辈。”杜仲右手收回锈剑,左手一张符咒随风消散。
这白文新文气三寸,远不到成儒引星的境界。所引星力和马春一般无二,并非文曲,乃是七杀。
只是这次杜仲没想悟剑,以避星符隔绝星力,直接出手击杀。
“你就是杜仲?”随着白文新栽倒在地,顾念瑶难以置信的看着杜仲。“你怎敢杀他?你知道他是谁?”
白文新,近年来最为出众的郡学士子,郡学司业白文兴的亲弟弟,靖州文庙内定的天子骄子。
可是现在,这位骄子,被人给杀了。
“四品的修为?”顾念瑶打量着杜仲,更是生出疑惑。
“做下第一桩案子不难,可你是怎么杀的马春。他尸体上的伤口,不是四品武者能砍出来的。还有,白文新已经引星入体,你这等修为又如何能近他身?”
白文新生出恶念,顾念瑶却是无罪。而且看到这女人的第一眼,杜仲就知道是什么来头。
那眼神,那气质,简直再熟悉不过。前世每次做完善事,都会有类似职业来找自己谈心。
杜仲从来不会逃避,各种要求都会配合。但现在事情未做完,暂时顾不上。
杜仲只对吕诗云问道:“伤的重么?”
“不重。”吕诗云努力挺直腰,牵动筋肉呲牙咧嘴。
“根据我的调查,杜仲只是一个普通讲郎。”顾念瑶瞅着杜仲,再度问道。“你究竟是谁?莫不是和吕长山一样,也是玄衣盟中人?”
杜仲还是没有理会,继续对吕诗云问道:“还能打么?”
“能。”吕诗云擦了下嘴角的血。
“为我研墨五日,理应有所回报。”杜仲将手抚在吕诗云头顶,道:“精神放松,切莫抵触。”
“是。”
吕诗云口中称是,心头疑惑,不知道杜先生要做什么。
下一刻,只觉一股暖流灌入。眼前一片光晕,隐约可见有人持剑起舞。剑法凌厉轻快,出剑如疾风闪电。
开始见舞剑者是一男子轮廓,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她自己。
吕诗云看在眼中,没有丝毫的不适。因为那一招一式,似乎就是她自己施展。短短瞬间,好像过了几十年。
“好了。”杜仲将手掌收回。
“多谢先生厚赐。”吕诗云目光一片清明。
顾念瑶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古怪。
大敌当前,摸头安慰?
“尚需时日,方能完全领会。不过应付眼前,应该是够了。”杜仲道。“这里交给你,我还有其他事。”
顾念瑶就站在门口,但杜仲就像没看见他一样。再三遭受无视,再冷静也生出三分火气。
“不管你们搞什么,人命官司都吃下了。”顾念瑶抬手便要抓向杜仲。“先与我去衙门,再做道理。”
“放肆!”
顾念瑶手抬起来还没有一半,吕诗云就如同小老虎似的扑到近前。
“不长记性!”
顾念瑶对这小姑娘也是无奈,刚才被打那么惨都忘了?还是觉得我这个女人,比白文新好对付?
抓向杜仲的手不变,另一只手抓向吕诗云的手腕。
以吕诗云方才的表现,可轻松将其制服。
嘭!
吕诗云凶猛来势不减,但原本笨拙的短剑却如灵蛇一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点在了顾念瑶肩下。
不是剑刃,而是剑柄。
但即便如此,顾念瑶也不好受。小小的剑柄,似乎比大锤还沉重。伴随着一阵剧痛,身体直接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街道上。
“这位姐姐,你是个好人。”吕诗云一摆手中短剑。“你我交手,就当是切磋吧。”
若是有武学经验者接收杜仲的这份礼物,少不得要花上许多时日去领悟。可吕诗云从来没有学过任何武学,整个人就像一张白纸。虽然不能立刻完全复制,但已经有了质的改变。
“怎么可能……”顾念瑶肩膀剧痛,整诧异莫名。
这一招并没有多精妙,不是应对不了。而是太过突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如果吕诗云没和白文新交手,或许会认为这小丫头隐藏实力。可刚才打成那个样子,如果有这样的身手,绝不可能掩饰住的。
发生变化的节点,就在刚才的摸头之后。
“你……是你……你刚刚做了什么?”顾念瑶猛的看向杜仲。“你……我问你话呢!你要去哪?”
杜仲还是没回头,但总算是回了句话。
“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