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赚钱欲望的驱使下,郭毅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法师,你说的那个墨湖在什么地方?”
和尚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四周,又仰头看了一眼太阳,辨识了一下方位,伸手指向南方:“南边,离此地不远,翻过前边这道山梁就是。”
一边说着,还抬胳膊圈了一下:“贫僧去岁从杨林村出发,去山南的‘张门村’,不想绕路,就从这片山梁翻过去,顺路采摘草药。途中遇湖泊拦路,其水漆黑如墨。”
呵!这和尚挺生猛啊,竟敢独自一人的翻山越岭。视豺狼虎豹如无物呀!
不明觉厉啊。
“哎呀!”
杨立杰听完也拍着脑袋高呼了一声:“你这么一说,俺倒是也听说过那个漆黑如墨的大湖。想当年老道长还在世的时候,三叔他们曾经伴着老道长去山里采药,也去过那个山谷。”
“那不是墨水,也不是石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照书上所写的那应该是石油。”
“石油?”几个人都被这个没听说过的新词给说愣了,满是疑惑的看着郭毅。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开采和使用石油的国家之一。
最早的石油记载见于班固著《汉书-地理志》:高奴,有洧(wei)水,可蘸。高奴是陕西延安一带,洧(wei)水是延河的一条支流,蘸是古代的燃字。
这句话的意思是:水面上有像油一样的东西可以燃烧。可见在近2000年前的汉代,我国就发现了能燃烧的陕北石油。
“嗯,石油。也就是传说中的猛火油!”
他说的已经很透彻了,但杨林村的这些糙汉子们还是不知道。
只有德远和尚大吃一惊,眼睛瞪的溜圆,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郭毅,粗声粗气的问道:“猛火油?你说那些黑漆漆的墨水,就是猛火油?”
由不得他不惊讶,猛火油的威名实在是太甚了。
这德远和尚走南闯北的也算是见多识广,但猛火油现在属于军用物资,等闲人不得见。
他也只是听说过。
郭毅默然的点了点头,抬眼看向那群满脸迷茫的糙汉子,嘴角带笑的开口解释道:“猛火油什么的,你们不需要明白。但它有一种附着物,石蜡。”
末了,郑重其事的加了一句:“能做蜡烛的那种石蜡!”
“蜡烛?”杨立文不由得声音高八度,猛然凑近了他,再次确认道:“能造蜡烛?”
“嗯。”
得到他的确认,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不由得呼吸紧促,有些费力的咽了口吐沫,死死地盯着他。
蜡烛代表着什么?
钱!
粮食,新衣服,盖新房,给儿子娶媳妇!
没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德远和尚倒是对眼前这个俊俏后生更加好奇了,不像别的书生,不是一心窝在家里死读书,就是马不停蹄的参加各种文会、诗会。
而他倒好,不仅从书上学会了盘火炕,还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石碳,更是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猛火油。
就是不知道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想到这,德远和尚比其他人更加急切的问道:“你确定那墨湖里真是猛火油?而且,我怎么没听说过能用猛火油造蜡烛?”
郭毅明媚的笑了:“是不是猛火油,能不能制造蜡烛,咱们过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杨立文猛的一拍大腿,“毅哥儿说得对,咱们过去看看。”
“对,毅哥儿可是读书人,见多识广!”
“俺们听毅哥儿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着杨立杰的意见,还扭头看向郭毅,让他拿主意。
郭毅习惯性的抬手腕去看表,可抬到一半,又颓然的放下了,满是痛苦的闭了下眼睛。
麻蛋!
又是没有手表的一天。
仰头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头:“今天是赶不上了,明天一早吧。咱们分成两队,一队继续挖石碳,另一队跟我去找石蜡。”
………………
杨林村有三百多户人家,不到两千口。只有杨、林两个姓氏。
其中,杨氏占一多半,居于村南。林氏占少数,居于村北。
杨林村建村已有两百多年,杨、林两姓互有通婚。但这两大家族并不和睦,计较颇多。
因为,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各种资源都是固定的,一家占用的多了,另一家就会吃亏。
虽然很少有大打出手的时候,但暗地里的各种争斗,其实并不少。
杨林村多依河而居,在杨、林两大家族的地盘各有一座木桥通往河东岸。
就在北边的木桥旁,建有一座高大的祠堂,是林氏一族的祖祠。
祠堂对过的庭堂里油灯摇曳,两位花白发须的老者坐在主位,三个中年人散坐四周。
“听说老杨家鼓捣了一个劳什子的火炕?”说话的是主位左边的白发老者,花白的头发十分稀疏。
他对面的中年人是一只独眼龙,其中一只眼窝深陷,里面的内容已经缺失了,左手拿着一只酒葫芦,不停的往嘴里倒着,十分粗犷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还说甚子听说,拐弯抹角的!你家三姑娘不就嫁到老杨家做媳妇了!”
粗犷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言语之中满满的鄙夷和讽刺。
“啪!”
独眼龙左边的矮个子中年人拍了一下桌子,皱着眉头斜了他一眼:“老二,你怎么跟二叔说话呢?”
“嘁!”
独眼龙看都不看他,自顾自的往嘴里倒酒,再次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屁大个村子,村南头拉屎,村北头都能闻着臭气。杨老三鼓捣火炕,杨老二带人往家里挑石碳呢。”
他的话音刚落,右边那位尖嘴猴腮,嘴角有颗大痦子的中年人立即接茬道:“杨老三挑的那黑石碳是在‘鹿鸣山’上挖的,‘鹿鸣山’是咱杨林村的!要我说,咱杨林村有一个算一个,人人有份!”
“啊呸!”独眼龙嘴里的酒都没咽完,就迫不及待的啐了他一脸:“你林三儿不要脸,某都替你害臊!”
尖嘴猴腮大痦子的林三儿压着火气,抬衣袖擦了把脸,微微扭头瞄了一眼独眼龙。
“咋?想咋?”
独眼龙身材魁梧的盘坐在凳子上,左手抓着酒葫芦,仅剩的一只独眼死死地盯着他,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砂锅大的拳头,随时准备着。
林三儿右手攥紧了衣袖,不敢怒、不敢言,更不敢顶牛,只暗自喘着粗气。
“呸!没卵子的瓜怂!”
“行了老二,少说两句。”矮个子中年见状,伸衣袖挥了一下,劝说二人:“这天黑风冷的,不是来这听你们俩斗嘴掐架的!”
头发稀疏的花白发老者,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屈指敲了敲桌子,脸色阴沉的接茬道:“得商量出一个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