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仙。”

“我是鬼。”

“我是流落凡间的神仙。”

“我是地狱不收的恶鬼。”

“杀死你我可以成为天庭的英雄。”

“干掉你我可以成为地狱的鬼王。”

话音落下，宽敞的厅堂里两个白衣少年，一个拿刀一个拿剑挥舞着上下翻飞，碰撞之间发出刺耳的噪音，刀光剑影之下桌椅杯盘一片狼藉，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纸张如凋落的秋叶一样漫天飞舞。

正乱间一只黑白色的鸟儿飞入，叫着在两个白色身影间绕来绕去，丝毫不怕会伤到自己。

此时是凌晨三点钟，神仙和鬼可以打架。因为神仙是真神仙，鬼也是真恶鬼。可人类正在睡觉。于是……

“神他妈烦。”正激烈时一个女声暴躁地尖叫，随着声音一只狗熊公仔从楼上落下来，终止了这场仙鬼之战。各持兵器，抬头看着她。

持刀的宜言问持剑的玉灵说：“她什么时候成你妈了？”

玉灵说：“我是仙！”

宜言说：“我是鬼，也不是神啊！”

扔掉公仔的苏格儿满脸倦容，带着被吵醒的人的恼意。她真是要气死了，半夜被这种世纪大战的声音吵醒，数钞票的美梦硬生生被打断。

打个哈欠，睁开惺忪的眼睛刚要再说话，突然间注意到下面被祸害的场景，顿时勃然大怒，从楼上飞快地跑下来。环视着满地的狼藉，简直要气死了，这都是钱啊！果然梦里失财现实就没好事儿！

苏格儿是个普通人类女孩儿，可面对着神仙和厉鬼却没一点儿惧意。站在他们面前，燃着怒火的瞳孔左边映着宜言，右边映着玉灵，可惜一米六五的身高对他们没一点儿威慑力。

她又站到桌子上插起腰大吼：“你们俩是王八蛋。”

宜言说：“玉灵，又是说你。”

玉灵说：“不，是说你。玉灵是神龟，照这样说我就是你爸爸。”

谁知厉鬼宜言闻言立刻把刀扔掉，砸到地板上“嘡啷”一声响。

他指着身为神仙的玉灵，嘴皮子极为利落地说：“哎，这是你说的，可不能反悔！今天起我就是你儿子了，你得罩着我。等我去了阴间你就把阎王判官谁的都赶下台去，让我当老大。”

苏格儿见他对自己的恼怒不当一回事儿，更是气急败坏。这只鬼的话也太多了，太能作了。不用说，一定是他拉着玉灵大半夜的打架。吵醒自己不说，打烂了东西还不知错不认错。

她生气地一把捏住他的脸：“天还没亮呢，你鬼叫什么。”

宜言对于女孩子的怒气一点也不在乎，很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是个鬼，天亮了还叫鬼啊！”

苏格儿哼他一声：“比老太太嘴都碎，那年头儿不知道有说相声的没有，你要往那方面发展也不至于让人玩儿完了。想做个按部就班的鬼是吗？玉灵能不能成全他。”

玉灵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神仙，看他仙姿挺拔，白衣飘然，面容清雅俊逸，温和带笑的眼睛因拥有世间一切智慧而淡定从容，举手投足优雅洒脱，飘然的姿态不染一丝俗气。

他看着他们两个闹，反倒像个家长看两个小朋友似的。别看开始他跟着宜言玩儿得欢快，其实都是宜言编好的词，让自己配合的。反正长夜漫漫，练一练剑术也没有什么，一时忘情，惹到了苏格儿。

他见小女孩儿真生气，哄她似的和她站到一起对付宜言，浅笑着问：“要成全你吗？”

宜言也不逗她了，服软求饶的带着她的手使劲摇头。然后才把她的手掰开，却不放开，又把自己的手指搭在她腕上：“格儿，最近天干物燥，是不是上火啊？这点小事儿都急。”

苏格儿抽回自己的手从桌子上跳下来，拾起一根断掉的凳子腿，就要戳到他脸上去：“东西砸成这样了还小事儿？这些都租来的，弄成这样儿还你你干吗？这房子也是以我的名义租的，你们把它拆了到时人家找不着你的事，得让我赔，我赔得起吗？惹出事来你们俩黑户脚底抹油溜得溜，跑不了的还能缩起脖子做乌龟，让我一人儿落一身腥。”

宜言朝玉灵做个鬼脸，苏格儿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可已经掉进钱眼儿里了，以后要变一个女的铁公鸡了。不对，铁公鸡生锈还掉渣呢，她得是塑胶鸡，水泡都不透。

鸟儿飞过来了，是只喜鹊，它站在苏格儿的肩头叽叽喳喳地叫，在场的人里听见它的叫声却是一番人言：“我劝过他们了，他们不听。”

“有巢，还是你最靠谱了，可是啊……唉，对这俩没什么用。”苏格儿对它说。

玉灵替她把有巢拿下去，说：“格儿，总想着有用就不可爱了。”

苏格儿冷笑一声，故意用嗲嗲地声音说前半句：“我又不是你们的小可爱凭什么对你们可爱啊？倒是你自己，怎么跟着他一块儿犯二啊！”她去指宜言的鼻子，被他挥手打开。

玉灵抓一抓耳朵，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当初他来到人间可是正正经经一个小仙，怎么会和宜言做这么幼稚的事？虽然是挺有意思的，但是有点儿不符合身份了。

苏格儿在给玉灵和宜言下达了恢复原样的命令后，回楼上睡回笼觉去了。

玉灵抓起喜鹊有巢去给它放进自己的窝里，对宜言一句说：“剩下的交给你了。”说完也上楼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宜言没有怨言，把跟前那张三条腿的凳子扶起来坐下，那条断腿拾起来往空中一抛，落下来的时候竟变成了另一个他，只是小小的，身量是他一半，小孩儿似的。这个“他”一睁开眼睛就忙碌起来，把桌椅摆正扶好，躺在地上的沙发靠垫都捡起整齐摆放在沙发上，地上散落书籍纸张叠放整齐，碎掉的杯盘在他手上又重新完好。他像个转动的陀螺一样，不消一刻房子里恢复如初。只那条凳子还残着，他走过来站到宜言跟前，宜言朝他脑门上拍一下又变成了一根木头，而且像抹了胶一样的回到了凳子上，纹丝不差。

不过一切都是假象，坏掉的就是坏了，鬼力也无法逆转。

此时的绝对安静与刚才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天还未亮，白色月光从窗口投进来，宜言躺在窗边的软塌上就着月光看书。月光落在他脸上泛起玉石莹白的润泽，安静下来的面庞比欢闹时更温润俊美。

这个曾经闹鬼没人敢靠近的大房子如今被这四位占据着，一仙一鬼一人一鸟。窗明几净，温暖祥和，花香萦绕。再过不多久，那隔绝过百年的阳光也要照进来了。

在半年前，他们还都各自安守着自己的身份，待在自己所应该在的地方。

那是农历七月份一天晚上，天气闷热的要命，苏格儿下班后帮妈妈在夜市上卖水饺。这个天气卖水饺有点不合时宜，买的人很少，但还是要等到过了凌晨才肯收摊。

很晚的时候来了几个喝醉酒的男人，要了东西不给钱不说还调戏她们。那时街上空荡荡的，因为天气太热，人都回家享受空调去了。她和妈妈吓得要命，拿着菜刀恐吓他们，可两个女人哪是几个男人的对手，菜刀两下被他们夺走。正当两人要遭受侮辱的时候玉灵出现了，他轻喝一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清晰，使作恶的歹徒停了下来。

那些人见他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像是个大学生一样，以为只是路过的不知好歹的傻小子多管闲事，过来要收拾他。却没想这个文弱的人只抬一抬手说一句“你们不该做人”，然后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苏格儿和妈妈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这几个人死了，吓得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救她们性命的恩人也是满脸惊恐。

玉灵走到母女俩跟前蹲下来，笑一笑，用从容的语气不疾不徐地说：“你们别怕，他们只是睡过去了，并没有死。他们阳寿没到我不能要他们性命。”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那几个人发出和猪一样的打鼾声。

见如此她们才有些放下心来，但是对于这个少年怎样制服的这些人还是不解。而且他穿着也奇怪，这么热的天儿他还穿着带兜帽的白色卫衣。不过到底是救了她们，还是感激的道谢。

苏格儿扶起妈妈，虽然心脏还像擂鼓一样地锤着身体，但她抵不过好奇心，小心地问：“你是怎么把他们弄成这样的？”

“我会法术。”玉灵毫不隐瞒。但人听起来就好像在说笑一样了，尤其他还微笑着。

“这些人该怎么办？”苏格儿指着那些醉酒的恶人。这些人该惩治，但报警的话又不知道怎么说。

玉灵说：“看他们的造化吧。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你们煮点水饺给我吃吧！算是我帮助你们的酬劳。”

主动提酬劳这话让母女俩愣了一下，虽然此时她们很想赶快回家，但人家这样说了也就不能拒绝了。

妈妈去煮水饺，苏格儿帮玉灵倒了些水后陪他坐在支起的小桌子前。虽然他行为说话都有点怪，但人总是在乎外表，好看的脸会让人降低警惕。而且她是个年轻女孩子，碰到救美的英雄自然升起浪漫幻想。

她想问玉灵是做什么的，可是还没有开口玉灵就把她打量的不自在了。她是个单纯，直率，又有点儿小机灵的女孩子，见他这么看着自己也往自己身上瞧，并没有异常啊！

然后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坐在这儿啊？”

玉灵看着她一直面容带笑，温和地说道：“你坐得近才好说话！你叫苏格儿？”

“诶，你怎么知道？”苏格儿惊讶的问，记不起从哪里见过他？

“我听你母亲这样叫你了。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对这个地方不熟悉，能不能请你帮我做一些事”

苏格儿皱起眉头看他，心生警惕。这样的套路太熟悉了，先救人再求助，法制节目里讲过这样的案例。天呐，别是刚离狼群又入虎口吧。她有点怕了，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玉灵又说话了。

“你别害怕，我叫玉灵，不是骗子也不是人贩子，更不是你们家的债主。虽然我这副皮囊长得很好看，但绝不是用来骗人的。你也不用报警，你们的警察也拿我没有办法。想要回家也得让我吃了东西吧！”他说话极其斯文平和，脸上又一直挂着那浅浅地笑意，没有一点儿威胁不悦。又有掌握一切，毫无所惧的从容淡定。

苏格睁大了眼睛，一口气吸进去堵在喉口不能呼出来。这个人完全再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话！这个时间……莫非是遇到了那个东西！她很自然的想到。想要跑开，却脚软身重动不了了，心里惊恐的要命，哭都不会了。

这时候玉灵又说话了：“别怕，我不是鬼！也不是妖怪，道士也没有用！我是神仙！我脑子没有毛病，神仙当然是存在的，即使你们都不再相信我们的存在！你们有欲念，不可能清空思想，停止想象……”

苏格儿实在受不了让人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这可太可怕了。在心里祈求他别说了，并附赠一句：给个机会让我说句话吧！

玉灵听了果然停下来。他藏着星辰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苏格儿那双因为恐惧掩盖了机灵和聪慧的漂亮眼睛。

自打他来到人间后她心里的声音就一直在自己耳边响起，无论相隔多远。因此，他循着声音找来，看到了满腹冤屈又许多鬼主意，还常在心里骂人的她。脸庞小巧，五官漂亮，也很白净，不似别的姑娘涂脂抹粉，只是因为刚才的混乱弄得有点儿脏，绑着的头发也凌乱了。

苏格儿缓了一时终于能开口，她没力气也怕吓到妈妈，小声地说：“你……是不是外星人？能够探测我的脑电波！”

玉灵笑容加深，端起她给自己倒的水喝了一口，说：“如果外星人比神仙容易接受，那就当我是外星人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跑也不敢跑，坐在这里又怕，手都抖得控制不住。地球人老是拍电影说抓到外星人要抓去做实验，别是人家被污蔑的恼火了，倒要抓个地球人做实验吧！

玉灵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过却不说话了，反正她不希望。

苏格儿见这样倒求饶：“你不是要抓我走吧！你别抓我，我……我可没干过坏事儿啊！而且我是个穷人，你要抓就抓那些富的，他们器官保护的好，有研究价值。”

玉灵笑着稍凑近一些道：“我不抓你！只是需要你帮我做点事。我知道因为你爸爸欠了很多钱，所以你需要钱。如果你帮我会得到酬劳。不是抱怨上班的工资不够买狗粮的吗？以后可以不用上了。”

苏格儿瞠目结舌，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一直被他监视？想一想刚才他出现的也太巧合了。

“我不是跟踪狂，我是天上来的神仙。你需要钱，我能帮你得到钱。要不要相信我？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不好的事，反而是做好事。”

是啊，他连自己想什么都知道，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窘境。苏格儿紧张的握着拳，指甲掐得手心都要破了。要怎么办？先答应他脱身还是……

“好，那明天太阳出来时我听你给我答复。”玉灵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做出一个决定，因为苏妈妈已经端了煮好的水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