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国最负盛名的是稀有的蓝皙玉矿,因其独特的幽蓝色彩而深受贵族的追捧,不同于血玉有优劣之分,凡蓝皙玉皆为仙品,但是蓝晳玉的产量极少,掘地十方才可能采得一块玉石,因此价值连城,一般只有王室方能享用一块完整的宝石,其他的贵族都是使用王室用剩下的边角料制作成各种首饰,饶是如此也是价值不菲。
成年封王的覃文轩终于得偿心愿可以到矿区参观,他一直很想看看这么稀有的矿石是怎样被开采出来,也是这一次矿山之旅让他遇到了那个拥有特异功能的女孩。
马车一路西行,尽管车上布置得很舒适,可文轩总感觉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他的肩上,怎么也摆脱不了。所以一路走走停停,耗去不少时间。
这天正在酒楼用餐,凭窗而坐的文轩被楼下的吵闹吸引了目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被酒楼的伙计推搡到街上,嘴里还骂骂咧咧,说她不吉利,影响了店里的生意。那女孩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双手冻得通红,文轩见她可怜,便命人下去请她上楼,给了她一点饭食,又给了点银子让她去买一件新衣服。
出城的时候,文轩再一次遇见了她,小丫头依旧穿着那件破烂的衣服,拦下了他的马车。
“怎么了?”文轩挑起帘子看着小脸红红的女孩。
女孩指了指马车,“让我上马车,我有话跟你说。”
马夫很轻松的就把瘦弱的孩子抱上了马车,车内温暖舒适,小女孩有些局促的搓了搓衣角,最后举起小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文轩的第一感觉就是凉,这女孩的手实在太冰了,即便隔着厚厚的裘皮大衣也能感受到凉意。
小女孩手中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文轩也感觉自己的肩膀轻松了许多,“这是什么?”
“寒翼兽。”小女孩提着寒翼兽准备下车。
“鬼怪志里喜欢趴人肩膀的寒翼兽?这东西还真有啊!”文轩好奇的看着这只蓝色的类似小猫的野兽。
“嗯。”小女孩点点头,“它尤其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你可以备一点千里香,它最讨厌那个味道了,就不会再靠近你了。”说着便已经跳下了马车,小手松开,寒翼兽便扑着翅膀飞走了,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喂,我叫覃文轩!三个月后到覃越城来找我!”按文轩的想法,自然想把她带着,不过蓝晳玉矿非常隐秘,不能让外人知晓,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三个月他便回京了。只是他们都没能等来那一天,因为不久便爆发了战争,墨阳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不到半年的时间便侵占了整个覃国。
“所以你们就一面之缘?”桔明看不出这个故事里的两个人有什么羁绊,不过就是普通的施舍者与被施舍者的关系,萍水相逢,过两日便忘了。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她能看到寒翼兽!”文轩双眼放光,当时他就已经很想捉住她好好了解一番。
桔明闻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好了,你该回去了,再让我在王府看到你,否则你的腿就真的别要了。”说罢作势凝出一柄气刃,吓得文轩头也不回的飘走了。
如此看来这个女孩儿的身份确实有许多可疑的地方,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有了那番警告,星辰果然安分了下来,虽然王爷没再问起,桔明还是非常担心那孩子会闹出什么动静来,不过好在这几日都很平静,桔明总算放下心来。
进入春日,开始了连绵的雨季,墨阳王到了这个季节都会闭关,外人一概不见,而整个风国也因为他的闭关变得平静了许多,只有桔明知道,这才是他最危险的时候。本就冷酷无情的性格变得更加暴躁与易怒,这也是为什么每年王府都会更新一批新的仆人,凡是照顾得不顺意便是死亡,真正的死亡。桔明安排人手将刚刚被打死的两个奴仆抬出王府,密密的细雨打湿了他的头发,他望着阴霾的天空,心中暗暗祈祷雨季赶紧结束。
“明公子,王爷找你。”因为狂躁的王爷大家都变得很谨慎,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便会性命不保,所以,当王爷找桔明的时候,是大家最轻松的时候,短时间王爷就不会需要其他人伺候,大家紧绷的心弦就可以稍微的松弛一下。
房间里的门窗都用棉纱封得严严实实,屋顶也架了一层隔音的木板,最大限度的隔绝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白黎墨坐在书案前一笔一划的练着字,一地的纸团表明握笔的人心绪很是不宁。
“大人,您找我?”桔明弯腰拾起一个纸团,不出所料,写的是一个“星”字。
白黎墨有些心烦的将毛笔丢在一边,墨汁将洁白的宣纸晕染了一大片,“你去通知桔青,让她别跟着海蓝了,即刻到飖飔城准备。”
“是。”这几个月陆续有好几批言官上山劝说神隐门的乐门主,白旌如此急不可耐的撮合四大家族,王爷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对了,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自从上次星辰绝食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那间角落里的小屋,他讨厌那种心跳如雷的感觉,所以刻意的没再问起过关于她的事。
“除了吵着要走之外,还算安分。”因为白黎墨的反常,桔明格外的关照星辰,每日的餐饮饭食他都会过问,也格外允许她到院子里透气。
“嗯。”白黎墨点点头,重拾毛笔准备再写两个字,却发现砚台已干,一股无名之火猛的烧起来,“啪”的一声,上好的洮河砚在地上摔成两半,磨墨的小童吓得跪倒在地,浑身不停的颤抖。
“拖出去!杖毙!”白黎墨毫不留情的说到。
房门打开,细密的雨丝飘进来,桔明赶紧站在门口,催促侍卫赶快把人带出去,雨声沥沥,白黎墨面上阴晴不定。
“明公子,出事了。”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在门外喊到。
桔明躬身退了出来,“怎么了?”
“星辰姑娘自尽了。”
“什么!”桔明惊呼一声,又想到王爷还在房中,此刻万不能惊动他,轻声交代到,“我现在就过去,你侯在这里。”
“我……”丫鬟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刚刚又一个人拖了出去,想想就有些害怕。
此刻桔明也无瑕顾及她的感受,匆匆忙忙的往小屋赶。
这丫头,性子太倔了!桔明都已经完全松懈下来,她又整这么一出,实在可恶!这几个月她表面顺从,为的就是今天吧。桔明瞥了一眼房梁上的白绫,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花样还挺多,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就只有请王爷来救她了。
“明公子……”蕙兰紧张的站在一旁,星辰的脖子上一道红红的勒痕,她不过是去打个水的功夫,星辰便将自己挂上了房梁。
“蕙兰,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错?”桔明的声音不大,却很有震慑力,素日里桔明都是十分和气,很少见他动怒。
“奴婢知错。”蕙兰惊恐的跪下,连连扣头,“奴婢知错,求公子饶恕奴婢。”
桔明不再理她,一道橙色的光环凝聚在指尖,点上她的额头,光环化作水雾慢慢渗透进去,不一会儿星辰便睁开了眼睛。
“我说过,在这里,你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别再闹脾气了,否则,蕙兰就真的活不成了。”
星辰侧过脸看着额头都已磕破却还在不停磕头的蕙兰,眼泪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肯放了我!”她在这方寸天地待了已经五个月了,完全失去自由,更为重要的是,她还没见到她的大叔,已经五个月过去了,大叔会不会已经回到海里,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
并不是所有的为什么都会有答案,桔明则曾问过王爷,为什么还要关着她,除了冰冷的目光,桔明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有你乖乖听话,才能保住蕙兰的平安。”
“我偏不!”星辰的逆反心起,“蕙兰,你别跟他磕头,如果他们要杀你,我一定陪你!”
“这可由不得你!”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桔明认得这个声音,正是他的主人,墨阳王!
原本跪着的蕙兰突然被提到了半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她的脖子,蕙兰痛苦的挣扎着。
“你是什么人?快放了蕙兰!”星辰跳下床,抱住蕙兰的双腿,垫高了脚,想要以此来减轻蕙兰的痛感。
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星辰感觉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大人……”桔明见他的头发全都湿了,眉毛上还挂着一串雨珠,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该死,谁知道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他不过是听到屋外丫头们的谈论便不自觉的冒雨来到了这里,这女孩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落到他的心上,让本就躁动不安的心脏跳动得更加激烈。
“你快放开她!”星辰浑然没察觉到来者的怒火,大声的向他吼道。
白黎墨循声看去,一张稚嫩的小脸倔强的看着自己,她的头顶一只灵幽蓝的身影下火红色的头发一如怒放的镜花,这小小的身躯里藏着如此高傲倔强的灵魂,那颗几欲跳出胸腔的心脏在看到星辰的这一刻突然变得安静,“咚”“咚”“咚”,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白黎墨和星辰都听得非常清楚。
之前的那种异样之感白黎墨现在才明白那是什么含义,是得偿心愿的狂喜,是失而复得的幸福。只此一眼,仿佛已穿梭了千年。
星辰看着眼前又是笑又是哭的男人很是困惑,“你怎么了?”
白黎墨冲过去一把抱住星辰,她瘦弱的身体被他全都揉进怀里。
“你干什么!”星辰受到了惊吓,在他怀里几乎被勒得窒息。
白黎墨松开她,捧着她白皙的脸蛋,直视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到:“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