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正中的舞台被打的破碎,周边散落的桌椅一片狼藉,亭台阁楼纷纷倒塌倾陷。
众人逃到这里的时候,没看见任何人影,倒是隐约能听到深处有交手的声音传出。
一时间,他们懵住了。
“执事们都被牵制住了?”
“那我们还能依仗谁?”
众人安静下来,手足无措,当中有一人偷偷向后面瞄了一眼,犹豫道:
“刚才那人连涂绍洙都杀了,我们这里有更厉害的角色吗?”
对上这人的目光,众人不由身躯一僵,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
大半人低着头,声音低沉,只敢和相熟的人窃窃私语。
“这个杀胚到底什么来历,简直是多管闲事!”
“我们不过是来取乐,关他什么事情?”
“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认命吧?”
有人悄悄提议,如同一个小小的水花不断扩大,引来其他人的纷纷响应。
“不错,如果有罪,应该让宗门来审判我们!”
“更何况,我们有什么罪?我们不过是来刺激消费!”
“进入这里的条件,是拐来一个人材作为投名状。”纪闲幽幽道,他不紧不慢地跟随而来,在数丈外停下。
“我们拐的都是杂役!又没违反门规!”人群中有人发声,却不敢冒头,声音飘忽不定。
“再说,新门规是近期颁布的,和我们这些早已交出投名状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听他说完,聚集在一起的众人眼前一亮,感觉豁然开朗。
“那我们这次……”
“放心,肯定没事,我们能提前得到消息,说明我们上头有人。”
“再说,我们这里这么多的人,宗门肯定从轻发落。”
“……”
起初他们只是试探性地提安慰自己,随着众人各自开口,他们仿佛感受到共鸣,胆子越来越大:
“之前仓促之间,来不及思考,现在安静下来,我倒是想明白了,我们跑什么?”
“不错,我们大多数人只拐了一个人,相当于只杀了一个杂役。那我们乖乖受罚就好,新门规的颁布,无非是让我们多交点罚金,最多再受些皮肉之苦,无伤大雅!”
“这位师兄,我们完全按照门规来办,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眼前众人如释重负,仿佛笃定他们不会受到过重的惩罚。
纪闲沉默不语,握剑的手却紧了紧。
他们中有一句话特别刺耳:就算被宗门抓回去,他们也不会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而且这话纪闲反驳不了,即便虞天衣促成了门规的改动,加重了伤害杂役的惩罚。
但他知道,这无非是将不痛不痒的惩罚变成伤筋动骨的惩罚。
看着眼前这些人现在就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纪闲目光沉凝,感觉胸口窜出一股气。
恐怕等他们回到宗门后,丝毫不会觉得他们的行为有任何过错。
反而,他们只会后悔他们被抓住,只会大骂他多管闲事吧。
忽然,纪闲余光瞥见有人悄无声息的变换位置。
这是要围杀我?
还是准备夺路而逃?
这些人脸上戴着的大多是银色面具,目露凶光。
是要杀我吧!
纪闲忽然笑了笑,猜出了他们的心思。
对于宗门来说,这些人不过是受些惩罚。
但若是被宗门内各大宗族发现,桃花源中某些商品的原型是这些宗族的后生子弟。
等待他们的或许不单单是惩罚,还有各大宗族的怒火!
“其实,你们也可以选择逃跑……算了,反正你们也逃不掉。”纪闲看向这几人。
“杀!”
总共有十五人,向着纪闲冲杀而来。
一出手就是杀招,剑光凛冽,来势汹汹。
十五柄长剑就是十五道锋芒,联手封住纪闲的退路。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毁我们生意,简直该死!”
铜面具的都是客人,而银色面具则以主人自居,桃花源是他们的事业,倾注了他们无数的心血!
这些人对纪闲恨之入骨,丝毫没有留手,一招一式都是为了夺命。
夺纪闲的命。
他们分成里外两层,交替进攻,各路剑招爆发,里面的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后方之人即刻补上,进退有序,源源不绝。
一时间,他们将纪闲围的密不透风。
“好像有戏!”
围观在一旁的一群人,豁然起身。
一人探头探脑张望,振奋道:“刚才他一剑杀一人唬到我了,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其余众人目光闪烁,瞥向出口,也有人频频看向战圈。
“我们不如趁机跑路!”众人蠢蠢欲动,刚才他们迫于现状,选择认命妥协。
但如果他们能逃出这里,不被宗门发现,自然就不用受到惩罚。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但我觉得心里憋屈,他凭什么敢拦着我们?!”
“要不,我们……”一人将手放在脖子前,狠狠地虚划。
眼看纪闲被牵制住,他们各自起了心思。
“我们听着小曲喝着酒,还能上楼纵情享乐,岂不美哉?全让他给搅和了!”
“这人该死!”
“……”
似是商议出了结果,众人达成共识,拔剑对着战圈奔来。
一些靠后之人,同样持剑包围而上,严阵以待。
“你还能撑多久?”战圈中,一人身材高挑,骨节粗壮,特别显眼,他挥剑一挑,阴恻恻笑道。
话音未落,他微微一愣,被他们围攻的这个人依然从容不迫,似乎察觉不到自身的处境。
只听这人淡淡吐出一句:“冥顽不灵……为何要找死呢?”
也不知是对他们这十五人说的,还是对外面涌来这些帮手说的。
下一刻,这人甚至还有空闲伸出一只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扔在一旁。
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下,围攻之人都惊了,因为他们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他们疾风骤雨般的攻势甚至没能斩下这人的一片衣角。
“这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竟然留有余力!”
“他主动暴露样貌,就不怕我们回去报复?”
“还是说,他不准备放我们回去?!”
他们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果然还是想要杀掉你们……”
纪闲淡淡扫了周围一眼,被他目光所及之人,只感觉寒毛直竖,脊背发凉,似乎有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搭在他们脖颈一侧。
当初在剑冢中,面对万剑,他都挡了下来,现如今他又将掌控的剑诀初步糅合。
这些人怎么可能伤到他!
归剑入鞘,纪闲并起剑指,一手指天,一道奇异的波动瞬间荡开。
在场之人惊骇欲绝地发现,他们的剑不听使唤了,嗡鸣不已,震得他们手酸,甚至还主动刺痛他们握剑的手。
嗖!
嗖!
嗖!
百余把长剑脱手而出,汇涌在纪闲的上方。
乖巧顺从,如同一群游鱼,自在地遨游在他的身边。
随着纪闲并指虚划,这群游鱼纷纷转向,露出锋利的尖齿。
仿佛有一道潮流凭空出现,鱼群顺着潮流,在人群中带起绚烂的血花。
长剑肆意穿行,畅游在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