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约莫在殿试前后能到……”青锋应声。
他点了点头:“拖到殿试之后。”
“是!”青锋见纪京辞端起粥碗又道,“燕王今日派了身边的白棠来,说是要约主子对弈,主子赴约吗?”
“不了……”
纪京辞如今在京中,知道的人不少,与皇子还是少见避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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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谢云初穿着高领衣裳,将颈脖处包扎伤口的细棉布遮挡住,对着铜镜反复确定不会露馅,这才带着元宝出门,准备前往卫府。
刚出府门,就见青锋人在门外候着。
“青锋?”谢云初颇为意外,“你怎么来了?”
“主子在卫府叨扰良久,如今自家宅子已经收拾出来,主子已经先搬过去了,怕六郎不知在何处,特让青锋来迎。”青锋同谢云初笑道。
谢云初知道纪京辞在汴京城中有宅院,她点了点头扶着元宝的手上了马车。
路上,谢云初还有些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纪京辞那句,她说什么他都信,是说这种借尸还魂之事,还是……发现了她女扮男装,觉着她有苦衷?
谢云初眉头紧皱抬手想松一松过紧的领口,又怕弄乱了领口一会儿被纪京辞瞧出什么,忍了下来。
青锋带着谢云初到纪京辞书房门外时,纪京辞正坐桌案后看书。
桌案上雕蟠龙纹的鎏金银竹节博山铜熏炉,正袅袅升着一缕白烟。
他手肘担在隐囊上看书,姿态舒适慵懒。
背后窗棂敞开……翠绿竹林被耀目晨光勾出了金边,衬得一身素服的纪京辞恍若竹林仙人。
不见李南禹和萧五郎,谢云初跨入书房,同纪京辞行礼:“弟子见过师父……”
纪京辞视线从手中书卷挪开,摆手示意青锋退下。
“六郎,过来坐……”
闻言,谢云初上前,正要在纪京辞下首的位置落座,就听纪京辞又道:“这里坐……”
谢云初攥住自己衣摆,低垂着眉眼上前,与纪京辞隔着桌案,跪坐了下来,故作镇定抬头看向纪京辞:“师父,秀行师兄和萧师兄呢?”
萧五郎是纪京辞的弟子,谢云初从未怀疑过萧五郎不能过会试。
“秀行和五郎在卫府。”纪京辞将书卷搁在桌几上。
谢云初搁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紧紧攥住衣摆。
将李南禹和萧五郎留在卫府,只将她一人接到这里来,是为了让她坦白吗?
她到现在还在左右摇摆,弄不清纪京辞是让她坦白女扮男装之事,还是她是云初之事……
纪京辞拎起身旁小泥炉上咕嘟的茶壶,为谢云初斟茶:“六郎没有什么要同为师说的吗?”
茶水入杯的声音,与纪京辞低沉温润的醇厚嗓音一同入耳,让她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今日,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纪京辞将茶杯推至谢云初的面前,深邃的眼望着她。
谢云初攥着衣裳的手越发用力,虽然心虚但没有避开纪京辞视线,只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六郎……不知道师父指的是什么。”
“比如,你的身份……”纪京辞深深注视着谢云初。
今日他打定主意要问个究竟,一改往日温润,语声虽不严厉,可压迫感极为强势。
谢云初听到这话身体紧绷。
六扇敞开的雕花窗棂外,风过翠绿竹林,光影晃动,沙沙声不绝。
她手心中有了粘腻的湿汗,颈脖处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纪京辞说的,到底……是她女扮男装,还是……她就是云初?
要坦白吗?
若说了她是借尸还魂的云初,结果纪京辞只是发现了她女扮男装呢?
若今日说了,过不了几日……身子就撑不住了呢?
书房内,安静的只能听到更漏细沙簌簌落下之声。
谢云初眼眶酸胀,她忙垂下眸子,怕纪京辞看到,哑着嗓音道:“师父,殿试闻喜宴后,六郎再同师父说……”
纪京辞手心微微收紧,看着谢云初全身紧绷的模样,到底……还是狠不下心逼她。
他抿了抿唇道:“好,我等着……”
“多谢师父。”谢云初心虚的厉害。
风卷竹叶纷纷扬扬从窗棂而入,蟠龙竹节的博山熏炉丝丝袅袅白烟也被吹散。
“殿试考策问,此时……你便可以放开手脚,不必斟酌用词,按照你文风作答便是。”
纪京辞见一片竹叶落在谢云初头顶,她还低着头,毫无察觉,也不吭声,只顾低头遮掩神色。
他凤目狭长的眉宇间尽是细碎的温柔,唇角浅浅勾起笑意……
失而复得,他很是珍惜彼此相处的每一瞬。
面对他,不该让云初如此小心翼翼。
他压着广袖,挺起腰脊,倾身靠近谢云初,去拿竹叶……
高大的阴影陡然将她笼罩,谢云初便惊得向后一缩,颈脖伤口扯疼,她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纪京辞垂眼,隐约瞧见谢云初颈脖上沁出血的细棉布,一把扣住谢云初纤细的臂膀,翻开衣领,黑眸深沉……
“师父……”谢云初攥住纪京辞翻开她衣领的大手手腕。
细棉布上的血并未沾在她领缘上,这不是今天的伤口……
前天湖心亭相见,谢云初还未受伤。
伤在颈脖这种要命的地方,难不成遇袭了?
纪京辞扬声:“青锋,拿鲛人脂来!”
“师父,已经包扎好了!鲛人脂太贵重,不值得用在小伤上。”
见纪京辞已绕过案几在她身边坐下。
紧张之余,不清楚纪京辞让她说什么身份的谢云初,突然轻轻捏住了自己的衣摆,觉着似乎可以试探纪京辞到底是说她女扮男装之事,还是……她借尸还魂之事。
很快,青锋拿着进门。
纪京辞将谢云初纤细颈脖上沾了血的细棉布拆开,昨日被断笔扎伤的伤口边缘泛白,瞧着并不深。
“是什么伤的?”纪京辞接过鲛人脂,用干净的细棉布沾着药膏,轻轻涂抹在她颈脖伤口处,有些蛰疼。
“断笔。”谢云初老实回答。
纪京辞看了眼谢云初,又用细棉布小心替她包扎伤口:“怎么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