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准备行动时,在龙十三眼里,那额头上满满红意昭然若揭,他自然早有防备。
“咣当”
张妙手的小刀飞上了天,龙十三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大刀迎风而斩!
张妙手一头乌黑头发下白皙俊俏的头颅还未落地,就被他用刀尖接住了。
众人被他这一手吓住了,这时,从西城门那里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没多久,一大队人马就杀了过来!
与其它营头不同,龙十三在缴获了明军的衣甲后便悉数穿戴起来,为了与明军区别,只是在头盔上系一根红带子。
同样与其它营头不同,这大半年,龙十三的营头不是在训练中,便是在训练的路上,先不论战力,那一份的整肃、凛然就不是其它营头能够比拟的。
当城里两伙人大开杀戒时,城上早就没人值守了,也就是现在最近的官军也距离他们至少五十里以上,否则,就凭这二人的能耐,城池再次易手是极有可能的。
因此,龙十三的人轻易便用虎爪飞索攀上了城墙,然后下到城里打开了城门。
惠登相带着三百骑兵,还都是穿着甲胄的骑兵,齐一正带着三百长枪兵,排着肃然有序的阵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此时,城里的居民也暗中在窥视新来的这伙人,虽然都是流贼,但像这样的流贼显然更符合他们的期盼一些,何况,流贼里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郎君于成龙!
龙十三先不费吹灰之力击杀两人,还依着大义的名分斩杀的,这让流贼们无可奈何,而当他的部下到了后,他们就算想反抗亦不能了。
而此时,肯定会有玲珑剔透的流贼头目上来讨好。
果然,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来到龙十三面前。
“大当家”
“何事?”
“您虽然神勇无敌,不过这城里依旧有破甲锥、张妙手两人的亲信,彼等不
过畏惧于您的神勇暂时慑服罢了,一旦情况有变,他们必定生事!”
龙十三点点头,这一桩,他早有预案,便大大咧咧走到那些人面前。
“诸位,不是在下心狠手辣,实在是大头领有交代,暗中与官军勾结者,动辄攻击友军者,均杀无赦!在下不得已而为之,也是为了义军的前途着想”
“既然破甲锥、张妙手已死,其它事情就过去了,以前的头目继续当头目,不过都汇聚到小强营麾下罢了,你等可愿意?”
到了眼下这般光景,就算不愿意,他们也大声说道:“愿意!”
龙十三哈哈大笑,“很好,那还等什么,我等继续喝酒吃肉啊!
这一幕,才是流贼们所熟悉的,虽然破甲锥、张妙手死了有些膈应,但这样的情景并不是头一遭上演,吃喝玩乐之后睡一觉也就忘记了,于是这些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仿佛刚才没发生任何事似的。
州衙白虎节堂。
破甲锥、张妙手的队长以上人员齐聚一堂,原本知州、守备用来点将的大堂摆满了矮桌,大鱼大肉流水般端了上来,龙十三与众人拼起了酒,在拼酒这一途,这个世上还没有比得过他的。
黎明前,众头目都喝得东倒西歪。
龙十三的神色也变了,他拍了拍手,只见晚上那个讨好的贼眉鼠眼的人带着一班人冲了过来,龙十三的人在后面盯着。
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
有惠登相、齐一正、于成龙三人打理,龙十三一直睡到次日正午才起身。
此时,于成龙那张人畜无害的嫩脸又出现了。
“如何?”
龙十三用一杯浓茶漱了漱口,又伸了一下懒腰,随意地问道。
“大当家,那厮姓白,诨号锦毛鼠白胜,原本是给破甲锥管账的,杀了以前的头目后,他们就当上了新的头目,而那白胜现在已经以小强营六当家自居了......”
“六当家?”
“是的,他估计是打听到了我小强营的座次,大当家居首,沙黑次之,惠登相再次,齐一正再次,一直到袁宗第,正好是五位”
“嗯,情况摸清楚了没有”
“摸清楚了,原来张妙手手下有近三百骑,而破甲锥则有近四百骑,在昨日的火并中各损失了约莫百骑,还剩下五百骑左右”
“按照大当家的吩咐,我等将其中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者全部拣拔出来,得了两百骑,其中真正的骑兵约莫一半,另外一半会骑马射箭,不过并不精熟而已”
“我等将这两百骑并入我营,其余三百骑里真正的好手也只有百余,剩余的都是会骑马而已,眼下真正的好手都并入了惠登相哨,另外一百骑并入齐一正哨,最后一百骑划给白胜统领”
龙十三点点头,暗忖:“这些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眼下击退官军的围剿才是正经,整肃队伍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便说道:“从原来的三百骑里划出一百骑,五十骑并入惠登相哨,五十骑并入齐一正哨,剩余两百骑,三百长枪兵都有本当家亲自统辖”
于成龙点点头,继续说道:“城里的丁口我带着长枪兵挨家挨户清点过了,由于富户绝大多数被杀,钱粮布帛等物也被破甲锥他们集中到了州衙的库房里,清点起来倒是容易得很”
“先说丁口”
“是。破甲锥、张妙手的家眷约莫七千人,城里还有两万余人,其中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少年有大约千人,已经从中拣拔身强体壮者约莫一半,也即五百人并入小强营,每人发了一根长矛”
“十五岁以下,五十岁以上准青壮约莫三千人,余者皆为老弱妇孺,根据之前大当家的安排,这五百人都一次性发了三个月的薪饷,并配了家眷,真正的青壮,也即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者只剩下三百多人,全部拨入准青壮行列”
“等等”,龙十三突然想到了什么,“十五岁以下的男童有多少人?”
“还有约莫千人,其中会读书识字者约莫百人”
“也罢”,龙十三说道,“这百人中十岁以上者就交给你统一管辖吧,温泉堡的也按此办理,彼等平日里跟着你办事,闲暇时便教授其读书识字”
“是”
“缴获方面,得了金银加起来约莫两万两,粮食只剩下几百石了,布匹、草料还有不少,对了,城中州学本有学员五名,四人被杀,一人自杀......”
“还有各类工匠、医师加起来约莫二十多户,都被集中起来了,也按着长枪兵的规制发放薪饷”
“嗯,惠登相可有派出侦骑?”
“派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半晌,惠登相那矮瘦却极为精悍的身躯便出现在龙十三面前。
“大当家”,惠登相抄起龙十三面前案桌上一个白细瓷杯子,也不管是谁的,便大喝了一口,刚喝了一小口便喷了出来,“哎呀,烫死俺了!”
龙十三笑道:“你这厮,恁地心急,小龙子,给三当家倒一杯冷开水过来”
惠登相抱着一个大茶缸子咕咚咚将里面的冷开水全部喝下,这才说道:“得了消息”
“高迎祥等人确实拿下了石楼县,但由于石楼县有护城河,彼等可是折损了大量的饿殍、沟壑和饵者才拿下的,那里有一个千户,手里头竟然有五百十足的兵丁,加上城里的青壮,也有一两千人”
“由于城里抵抗激烈,闯王一怒之下就要屠城,此时官军出现了,彼等只得略微抢了一些财物便裹着阖城丁口离开了”
“去了哪里?”
“永和县,彼等让刚刚裹挟而来的石楼县民户断后,自己带着一千的家眷疾行,估计已经抵达了永和县了”
“南面呢?”
“根据城里一个从蒲县逃过来的商户伙计说,蝎子块等攻击蒲县不顺,只得西去大宁,又不顺,据说跟着他的官军头目叫贺人龙,与其他官军颇为不同,其它官军一旦得了财帛丁口,多半会停下来,等消化完毕后再走”
“这贺人龙却好似疯子一般,不理会民众,紧盯着蝎子块的大队人马,如果我猜的不错,蝎子块等几家营头的家眷应该抛弃掉了......”
“大宁?”
龙十三皱起了眉头。
按说得了隰州城后,他应该见好就收,将所有的人全部弄到温泉堡才是,但既然来到山西(谷积山以西)了,就不能坐困愁城了。
蝎子块的家眷,他们不在乎,龙十三却在乎得很。
“蝎子块有一千骑,加上其它几家,三千骑还是有的,这就是至少三万家眷,按照明军的做法,里面的老弱肯定是要斩尽杀绝的,只留下青壮,孩童和年轻女人或自己留用,或用来发卖,估计至少还有一万多”
便问道:“那贺人龙有多少人马?”
“大当家,那贺人龙只是一个游击将军,但麾下却有一千精锐,骑兵三百,步军七百,都是陕西精锐,贺家在陕西是大家,贺人龙队伍里的军官几乎都来自贺家及其亲属、乡里,战斗力很强”
“这么说,一直追着蝎子块的只是贺人龙的那三百骑喽?”
“应该是的,蝎子块等留下来如此庞大的家眷,贺人龙虽然号称‘贺疯子’,也是不会放过的,肯定要用其步军来分辨、羁押,估计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头被砍下,然后以‘流贼’头目的名义报上去了”
说到这里,惠登相也顿了一下。
龙十三自然知晓端地。
“惠登相等人看起来都是你铁石心肠,但终究是人,还是刚加入流贼队伍不久的人,只要是人就会不是全无感情之人,幸亏我来得早,否则他一旦加入左良玉部,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高迎祥那里队伍更为庞大,左良玉显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而大宁县又挨着隰州......”
便说道:“我等都是义军,不能见死不救,这样会,留齐一正骑兵哨,三百长枪兵以及新募的五百长枪兵镇守城池,剩余五百骑兵全数出发!”
“大当家”,惠登相有些骇然,“据说那贺一龙的步军中除了常见的刀盾兵、长枪兵、弓手,还有两百精锐的火铳兵!”
“哦?”,这下龙十三的兴趣更浓了,从陕西过来时,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明军的火铳兵,不过那些火铳都是粗制滥造,连管径都是大小不一,装药时也只能装填很少的药,生怕炸膛了,明军的火铳兵用其来阻吓敌人多与作战。
于是他也没有理会那些火铳,不过既然惠登相说贺人龙的火铳兵是精锐,那肯定是真正的好铳。
“这样,午饭之后立即出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