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芝这段时间的地狱训练不是白经历的，她条件反射地一个错步，闪身避了过去，贴着墙面相对安全的位置，朝着光源处定睛望去，却是一愣。

狗皇帝……

她有些诧异地望着平躺在狭小床铺上，因为舒展不开身体，只能将两条修长的腿露出大半截在地上的高大男人，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正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那柄她很熟悉的匕首。

刚才正是外面壁灯上的光通过匕首光滑的表面反射来的光，吓得她以为有人要偷袭。

她松了一口气。

“陛下，您找我？”她问道。

储籍抬头看她。

借着外面微弱的壁灯，她看见他的脸苍白又昳丽，半透明的肌肤带着一种支离破碎般病态的美感，让她的呼吸忍不住一窒。

“七日之约，你没忘吧？”储籍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能散了一般。

“记得。”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前四日，你共杀了四十人，三十二名死刑犯，八名战犯，”他淡淡地说着，“第五日，你杀了西吴公主，第六日，你本该杀了那个婢女，但你的回答孤还算满意，且算你过了一关……今日是第七日，你猜猜，你要杀的是谁？”

姜芝愣了一下。

这话说得……

好像她用的那些智能软件每年年底都会做的年终总结一样。

你今年花了xxx元，其中有xxx是借的，还欠着xxx元，你猜猜新的一年是不是依旧还是个大穷鬼呢？

咳咳，想远了。

今日要杀谁？

如果杀谁都可以的话，她想干掉狗皇帝。

先不说能不能成，光是想想她就已经开始兴奋了。

“你恨孤？”储籍突然问道。

姜芝吓了一跳。

为什么他每次的问题都直击灵魂，搞得她差点以为这个狗皇帝能看到她的内心。吓死个人。

“没有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呀。”她脑袋摇成拨浪鼓。

储籍凝视着她的眼：“不说真话，孤扒了你的皮。”

“……”

你自己看看你这样招不招人恨？

姜芝清了清嗓子：“陛下，您先向我保证，您听完之后不会公报私仇！”

储籍“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她的话。

“那我就斗胆说了哈……您还是有一点点让人不太满意的地方的。”她说得有些保守。

储籍凝视着她，不说话。

“……好吧，让人不愉快的地方还是有一点点小多的。”姜芝在他的注视下改了口。

他依旧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

“……行吧，你挺讨人厌的。”姜芝眼睛一闭。

储籍还是没有说话。

“哎呀！你这人很讨人厌行了吧！”姜芝被他看得恼羞成怒，一股脑把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有点后悔了。

储籍没说话。

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姜芝刚想说点什么来补救一下，储籍率先开口了。

“具体说说。”

“……”你要真让我说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但姜芝不敢。

她怕自己没法活着走出这个副本。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小心眼，还睚眦必报。她要是实话实说，这个饭碗铁定要丢。

但是有一说一，狗皇帝的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这不就是找骂吗？

“说，孤不治你得罪，”储籍冷声威胁道，“不说，今日你就别想走出这扇门。”

“……”还真是一道送命题啊。

要不，赌一下？

姜芝眼睛一闭，一股脑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出来了。

“你动不动就威胁人，扒皮卸胳膊卸腿什么的这是个好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再说你一点小事就要上纲上线不允许人忤逆你不然就要受罚治罪，霸道独裁不允许别人有其他想法不然就是死路一条，总喜欢给别人安排这安排那不然还是死路一条，没事总喜欢吓唬人小气自私幼稚以自我为中心还爱捉弄人……”

姜芝噼里啪啦不带喘气地说了一长串。

她越说，储籍的脸色就越低沉。听到后面，他不怒反笑。

只可惜姜芝说着说着就上头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狗皇帝危险的微笑。

等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神清气爽地睁开双眼，对上储籍那双满是危险的笑容时，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差不多了。

完了。

“你你你说过不会治我的罪的。”姜芝瑟瑟发抖，寄希望于狗皇帝那似乎并不怎么可靠的信誉。

真的是昏了头了，骂人一时爽，睁眼火葬场。

“既然你这么恨孤，孤便给你个机会……”储籍并没有暴怒，虽然眼神阴沉沉的，但好像并没有要暴起杀人的意思。

“啊？”姜芝何止是诧异，她甚至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杀了孤。”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清楚又明白。

“啊？”姜芝觉得自己幻听了。

“您说……啥？”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连敬语都用上了。

“你没有听错，拿起这把匕首，杀了孤。”储籍淡淡地重复一遍。

姜芝傻了眼：“为什么？我虽然对你意见挺大的，但还没有到要杀你的地步啊……你这个人虽然小毛病一大堆，大毛病也不少，但也没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顶多就是在心里骂你一两句，杀你的话……还是算了吧。”

“看来你对孤，果然怨气不小啊。”储籍冷笑道。

姜芝讪讪笑着，没敢接话茬。

她真的怕狗皇帝借题发挥又想着什么狗主意折腾她。

“你身上的蛊毒，唯有孤的心头血可解。”储籍算是给她解释了原因。

姜芝却愣住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

“溶骨本就无解，孤算是这世间一个例外。”

“那取了心头血，你会死吗？”

“自然，心头取血，如何有不死的道理？”

“那我不要了，”姜芝摇头，“我还是等死好了。”

“……当真不要？”储籍似是不信似的，反问她。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姜芝很坚定地拒绝了他，同时惨兮兮地说道，“所以你现在直接让我过了这个副本不好吗，也省得我在这里受罪了，生病可难受了！”

储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看不懂他眼里地东西。

他叹了口气，似乎妥协了一般，对她说：“闭上眼。”

姜芝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甚至算得上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