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已经习惯了胜利。

北漠平突厥，陇右平吐谷浑，这次平定高昌，在这两次大胜面前，多少有点微不足道。

但神机营使用的特殊火器，随着宫门外邸报的张贴。

让万年、长安两县，彻底进入了沸腾。

“原来我们那天在芙蓉园，看到的烟花表演，竟然是火器的一部分！”

“那以后再有烟花表演，一定要离的远一点，要不然，就跟那高昌小王一样，被一炮炸成粉碎。”

“啧，瞧你这点出息，这虎蹲炮肯定比甲胄管理的还要严格，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有虎蹲炮，这种利器，我大唐岂不是更加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陛下，什么时候，能再征高句丽，为我们至今还躺在辽东的荒芜草地，没有掩埋的袍泽报仇！”

长安市井刮起得风，径直吹到了，清河崔氏在长安场外的庄园里。

崔业认真听着家仆转述，长安近日的渔轮。

直道看见门外一闪而过的大管家，崔业眉头轻微扬，“今日就到这里了。”

“是家主！”

崔业直接大开中门，以迎接一同到访的各族世交，“诸位仁兄，快请进。”

“崔兄，可听说了，神机营的事情。”

“略微知晓一些。”

荣阳郑氏的郑元寿，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堪比凉州城的王城，只用一炮就被炸开了。

“口出狂言的高昌王，直接被虎蹲炮，一炮打灰飞烟灭了，只剩下了染血的金冠。”

走在他身后的李辩，则根据赵郡李氏的特殊渠道，获得军中第一手消息。

紧跟其后的山东和关中各族的人氏，无一不对这种新式武器感到心惊胆寒。

有了虎蹲炮。

他们在乱世修建的坞堡，和改进的坚壁，就如同纸糊的一样。

“我们必须要向陛下说明，这等神器，一定要严加看管！”

“郑兄说的对！”

“必须要严加看管，一定不能缺一个少一个。”

“如果是陛下，刻意遗失几个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崔业，站在中堂内，转过身看向众人。

“我相信陛下的仁德。”

仁德？

一旁的崔民干则在心底泛起一阵嘲讽。

陛下真有仁德，就不会把太子和齐王，斩草除根了。

“火器，诸位不会担心，陛下一定会处理妥当。”

“别忘了，今日我崔业，请各位来，一同见证神禾的高产。”

半边身子已经倒向李二的崔业，朗声转移着话题，谁知道再这样下去，这群人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土豆和红薯的产量，早就随着两位崔兄在兴化坊的事迹，传颂到我大唐天下了。”

“那里的产量，是鬼谷高徒用密法造就的。”

“实际情况，还需要我们亲自见证。”

崔业可没有感到一丝羞愧，兴化坊的举动名留青史的好时机。

他们士族，不就是为了名。

有了名。

就能一直维持着族群的经久不衰。

输给神禾不丢人。

清河郡公，给崔业带来了，三千五百亩良田。

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外，清河崔氏就拥有良田五百亩。

崔业完美地遵循李二的敕令，在自家宅院各种了三十亩。

偌大的草棚下。

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对着在田间劳作的人影，翘首以盼。

脸颊处流淌的热汗，融化了擦拭的妆粉，脸庞的一青一白，完全没有之前在庭院里的风轻云淡。

“这秋老虎真是厉害。”

崔业看向同宗兄弟，轻笑了一声。

崔民干没有理会，已经骑在李二墙的崔业，凝视着堆积在土地的作物。

“家主！”

“呼——”

“已经称出来了！”

崔业看起了身，没有嫌弃一身汗味的家仆，“是多少！”

“红薯一亩...”

家仆大口喘着粗气，而一旁的各家郎君们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

“六千斤！”

六千斤。

草棚下的空气陷入了死寂。

不少人。

猛然意识到。

长安。

不对,整个大唐的粮价要崩盘了！

不少人急忙拱手告辞，向着自家宅院赶去。

抛售！

必须抛售！

不然，秋后囤积的粮食，要赔死了！

人满为患的草棚下，只剩下崔业和崔民干。

“管家。”

“去取一些西域水果来。”

“是郎君。”

崔业站起身了，嘴角的弧度却受不住控制，大声狂笑了起来，“一亩五十石，整整五十石！”

“道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们输了。”

“输得一派涂地。”

“想要用饥饿激起民变，在贞观朝是不可能了。”

“所以不要再抵抗了，以及不要干扰氏族志修撰。”

“把第一等家族，让给他李唐又如何！”

崔民干没有理会，陷入癫狂的族兄，而是长叹了口气，“我们没有输给陛下，而是输出了王素。”

“是他改变了平衡。”

“要不，吃几口西瓜再走？”

“滚。”

崔民干挥动了下衣袖，言简意赅。

他也要赶回去，通知老宅的族人，赶紧抛售堆积在仓库里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