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流氓乐器,梅开二度(求收藏,求追读)(1 / 1)爱讲道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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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色的昏暗灯光下,姜黎用吴语方言沉声吟唱着: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高粱抬

抬上红装,一尺一恨,匆匆裁~

裁去良人,奈何不归,故作颜开】

身后的沈翎一身红衣,头戴红盖头,低头静坐在椅子上,仿佛正在羞涩等待心上人的新娘。

“听这曲子,是写古代婚嫁的?但这词怎么感觉怪怪的?”

看台并没有人交头接耳,只是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一曲关于古代爱情的歌。

只有少部分人眉头一皱,敏锐发觉了词曲中的违和感。

而姜黎又换回了白话,语调清冷:

【响板红檀,说得轻快,着实难猜】

女人摘下盖头,却并未抬头,只是食指抵在唇前,另一只手抬起,作拈花指。

再转说唱:

【听着,卯时那三里之外翻起来】

【平仄】

【马蹄声渐起斩落愁字开】

【说迟那时快,推门雾自开】

【野猫都跟了几条街,上树脖子歪】

【张望瞧她在等】

【这村里也怪,把门全一关,又是王二狗的鞋,落在家门外】

【独留她还记着,切肤之爱,属是非之外】

【这不,下马,方才,那官人笑起来】

女人这才抬起头来,本以为羞涩与喜悦的神情,原来是幽怨与哀痛。

她伴着歌曲站起,又背对众人跨步踩上椅子,双手虚握住那纤细的脖颈,做仰头痛苦状。

这……

“这是冥婚!”

看台角落处,有人不禁惊叫出声,却没有引来别人的嫌恶。

因为就连领导席的曹一平和李秀锦听到歌词都愣住了。

谁能想到原以为浪漫的婚嫁莫名其妙变成了阴暗的冥婚。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高粱抬,原来如此!怪不得刚刚听着那么别扭。”

有一种说法叫“抬头红”,意思是男女正月结婚,乃月太岁压头,不利儿孙,因此,正月十八是不适合婚嫁的。

两人都反应过来,心中无语又惊叹。

无语是因为,没想到姜黎胆子这么大,敢在迎新晚会唱这种歌。

惊叹是因为,到现在为止,吴语、白话、说唱三者的结合,二胡与钢琴二者的冲突,这种落差感、矛盾感,居然能够处理得如此和谐、相得益彰。

姜黎又转为念白,面无表情但语气中满是讥讽:

【那官人乐着,寻思了半天】

【只哼唧出个,离人愁来】

身后的女人一边舞动着,一边遮住嘴角苦涩的笑意,紧跟着舞动身姿小步上前。

鼓声响起,唱出的词却越发幽怨:

【她这次又是没能接得上话】

【她笑着哭来着】

【你猜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哭来着】

【你看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女人走到姜黎身旁,伏倒在地,面带着乞求。

而他不曾低头看过一眼,只是抬起手中的唢呐,昂首欲吹。

要来了吗?

唱到现在,众人已经明白,这首歌根本不是在歌颂什么美好的爱情,反而是在表达残酷的现实。

这反转绝了!

众人心中直呼牛批,同时对姜黎手中那只唢呐也更为期待了。

终于,姜黎紧闭双眼,伴着音乐吹响了唢呐。

【一拜天地】

女人与姜黎并肩,背对看台屈身一拜。

【二拜高堂】

与姜黎并肩,面对看台屈身一拜。

【夫妻对拜】

小步走到姜黎背后,对着姜黎屈身一拜。

而他从始至终都紧闭双眼,抬着头不曾看女人一眼。

这唢呐……

众人只感觉一阵凉气冲上天灵盖,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但脸上却满是共情的悲伤。

流氓乐器,名不虚传。

唢呐一出,黄金万两!唢呐一出,众器皆哑!

唢呐在国人心里的地位与众不同。

因为我们出生的时候伴随着唢呐声,入葬的时候也伴随着唢呐声。

甚至在过去,唢呐还被当成法器来使用。

【他说了掏心窝子话】

姜黎转为戏腔:

【不兑上诺言,岂能潇洒】

【轻阴~叹青梅竹马】

【等一玉如意】

【一酒桶啊】

女人舞动的幅度极大,

众人一脸麻木,戏腔、白话、方言、说唱,彻底齐活儿了。

再转,念白,语气带着窃喜和惆怅:

【她竖起耳朵一听,这洞房外,那好心的王二狗跑这,给她送点心来了】

女人贴近姜黎,轻拍他的肩膀后飘舞着离开,他如大梦初醒般回头张望,无人。

复而吹响唢呐,女人又亦步亦趋般在他的身旁起舞,看向他的眼神里,满含情谊。

但他看不见!他根本听不见!

活人怎么可能看见死去的人?

他一人一器,气势恢宏,胜过千军万马。

【她这次可是没能说得上话】

【她笑着哭来着】

【你猜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哭来着】

【你看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一声声【正月十八,黄道吉日】的伴奏声中,灯光消散,台上安静下来。

台下压抑的哽咽声再也藏不住,又伴着众人吸冷气的声音。

他们的表演确实有点阴间,但也很感人,生死相隔的爱情让人忍不住共情。

灯光亮起,姜黎和沈翎二人对着看台并肩鞠躬,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

其中还伴随着宋青和马旺宗激动的声音。

“卧槽卧槽,老三实在太牛了!!那唢呐吹的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是啊是啊!”

“卧槽卧槽,还是沈翎学姐给他伴舞,老三不声不响居然把学姐拿下了?!”

“是啊是啊!”

方景元:“……”

我不认识这俩货。

而领导席的位置,李秀锦对两个主持人招了招手示意其附耳过来,一阵嘀嘀咕咕后,两个主持人神色莫名地上台了。

“姜同学、沈同学请稍等。”两人先是叫住了正准备下台的姜黎与沈翎,继而对新生们问道:

“同学们,你们觉得姜学长和沈学姐的表演好不好?”

众人异口同声地响亮回答:“好!”

“听没听够?”

“没有!”

姜黎:“……”

“想不想再听一首?”

“想!”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姜黎:“……”

坐在领导席位的曹一平眉毛一挑,余光瞥了一下李秀锦。

刚刚偷偷摸摸的原来是在交代这个吗?这家伙想干什么?

主持人将场内的气氛重新炒起来后,笑着对两人说道:

“两位同学,学弟学妹们盛情难却啊,要不,再来一首?”

姜黎倒是不介意,先看向了领导席的李校长。

李秀锦温和一笑,拿过话筒:“姜同学,我想大家都已经被你的表演惊艳了,尤其是你的唢呐。”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再为我们演奏一曲?”

一旁的曹一平也安耐不住了,拿过话筒说道:“姜黎同学,我知道你,你在围脖上发表的那段话我可是相当认可,也是仰慕已久了啊哈哈哈。”

“我方才听到你这原创歌曲的名字,还以为会是那种无病呻吟、男女之情的口水歌,没想到你居然胆子这么大,敢在这么多领导面前唱冥歌、吹唢呐,婚房瞬间变灵堂,哈哈哈。”

他的一番打趣也把新生们逗得哈哈一笑。

“我也不多废话了,姜同学,请开始你的表演!”

曹一平手一摊,示意他已经说完了,请继续。

闻言,姜黎想了想,面对着看台的师生说道:

“再重复一段刚刚的曲子就太单调了,不如让我给大家吹一首《起风了》吧?”

嗯?《起风了》也可以用唢呐来吹吗?

众人颇有些惊异和期待。

倒也没有怀疑会不会侵权,因为“才疏学浅”的歌向来都是允许翻唱的。

只是大家对唢呐的认知,还仅限于红白事儿时必备的乐器。

沈翎和两个主持人后退几步,把舞台留给了姜黎。

后台工作人员立刻调出歌曲伴奏,姜黎调整了一下气息。

众人本以为自己听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像刚刚那么大反应了。

但当唢呐再一次响起时,众人还是感受到一种近乎于触电的感觉,汗毛立起。

不一会又是一曲作罢,众人鼓掌的热情丝毫没有消散,掌声雷动。

只是他们的表情都有些怪异,一首好好的青春流行歌,愣是被唢呐吹出了一种天地同悲的感觉。

“这不应该叫《起风了》,应该叫《起棺了》才对。”

“本以为风是最好的归宿,谁知道风中还飘着骨灰。”

“初闻不知唢呐意,再闻已是棺中人啊。”

他们对唢呐的固有印象完全被改写了,事实证明它不止能用来送走别人,用来吹流行歌曲也是轻轻松松。

而姜黎身后的沈翎,现在已经开始冒粉红泡泡了。

为什么学弟连吹唢呐的样子都这么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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