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山位于淮州中部,层峦叠嶂,千岩万壑,如险峻的屏障。
山脉深处,连绵不绝的寨子瓦房矗立,炊烟袅袅升腾。
忠义堂。
诸多袒肩赤背的汉子齐聚一堂,首坐着一个面容黝黑的男子,羽扇纶巾的文士站在身侧。
“大当家,信的内容就是这样了。”文士神情严肃。
砰!
被称作大当家的黝黑男子一拳砸在长桌,桌脚轰然倒塌。
他霍然起身,咆哮道:
“没有苏指挥使,皇帝算个球,反了他奶奶的!”
诸多汉子振奋不已,纷纷怒吼道:
“起义,为苏指挥使而战!”
气氛沸腾,人人气势如虹。
文士也一脸坚定。
他们本来不是山贼匪寇,而是被权贵侵占良田的穷苦百姓,活不下去了才入草为寇,奉行劫富济贫的理念。
两年前,苏指挥使单枪匹马前来,其个人魅力彻底折服山寨,举寨接受朝廷招安。
每个月苏指挥使都派人送来钱粮,山寨安居乐业,再也不必担心被饿死。
可以说,那个男人虽然算不山寨的救命恩人,但也是最最敬重的人。
“大当家,抛开老幼,咱们寨子才一千多人……”
其中一个额头有痣的汉子恢复理智,脸明显已露出怯意。
大当家虎目圆睁,冷冷瞪着他:
“怕个鸟!”
“武氏女子残忍无道,忘恩负义,竟这样对待咱们的恩公,也是她的恩公!!”
“兴兵诛暴,大义所归,虽敌众我寡有何惧哉?”
文士补充了一句,“淮州的门阀世家欺凌霸弱,罪孽罄竹难书,百姓苦其久矣,只要咱们高举正义之旗,必有无数响应者。”
“我估计,单仅淮州,就不下三四万之众!”
话音落下,痣汉脸色纠结,实在心里没底,嗫嚅道:
“话虽如此,毕竟寡众悬殊,临时招募的,只怕不是朝廷对手。”
啪!
“滚蛋!”大当家一掌将其掀翻在地,掷地有声道:
“咱们得知恩图报,苏指挥使有令,谁不效死尽节?”
“秀才,把舆图拿出来!”
文士重重点头,从袖间取出舆图,也是苏指挥使遣人送过来的。
“第一,必须端掉淮州的锦衣卫据点,打乱朝廷的消息传递,为咱们争取招募兵马的时间。”
“第二,占领官府武库,敞开府库广邀豪杰。”
“第三,将境内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门阀世家屠戮殆尽,劫掠粮食黄金争取民心。”
“第四,沿着……”
文士将舆图的几个重要圈圈一一解释,内心不禁叹服。
他自诩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时运不济才落草为寇,现在一看苏指挥使的战略部署,才知道差距有多么巨大,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咱们就这样做!”大当家听完挺直腰杆,底气满满。
“大当家,真能撼动朝廷么……”又有汉子吭吭哧哧,踌躇不前。
他们乃乌合之众,拿什么跟朝廷精锐较量,一旦起义失败,那就是千刀万剐的下场。
大当家跟文士对视一眼,沉默片刻,瓮声瓮气道:
“你们当俺不知道耶?”
“可听说没有,楚国跟周国在南疆对峙,咱们愚蠢的皇帝准备签订屈辱的条款。”
“听说了。”汉子激动难抑,高呼道:
“苏将军天神下凡,朝廷脸面丢得干干净净。”
文士环顾众人,意味深长道:
“所以嘛,咱们只要起义,就能给苏指挥使多出谈判的筹码,这或许是决定性的。”
“等南疆尘埃落定,咱们起义军就作鸟兽散,立刻去楚国,凭此功绩总能在军中效力吧?”
大当家笑着颔首。
尽管信中没有明说,但他们也是聪明人,很快琢磨到了苏指挥使的意图。
山寨一方面能偿还恩情,另一方面找到了未来前程,去楚国征战沙场总比窝在源山要好得多。
“啊……”
众人恍然大悟,那个趴在地的痣汉也骨碌地爬起来。
这下彻底没有后顾之忧,撸起袖子开干,闹得越大越好!
“听清楚,一定要严格遵守苏指挥使的安排,绝不能出差错。”
大当家表情严肃威严,声音透着不容置疑。
“先锦衣卫衙门,再官府,再门阀世家,步骤不能混淆。”
文士重复了一遍,生怕这群人乱了秩序,届时非但没有帮苏指挥使,反倒连山寨全体儿郎的性命都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