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石环顾一下,在看到杨素柔和王怀礼时,露出灿烂的笑容,顿生亲切之感,就连一直没有好脸色的杨素柔也露出迷人的笑靥。
可在看到秦心音时,张君石目光一呆,呼吸一滞。但很快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聂离,点点头,拱了一下手,聂离也是简单回礼。
“君石,这是柔儿的同门师姐,天音谷高徒秦小姐和她们的小师弟聂少侠。”王怀礼为张君石介绍一下二人,张君石也只是起身说了一句:“在下张君石见过秦小姐和聂小弟。”
礼节得到之处,完全看不出有丝毫偏倚。秦心音站起身来回礼,说道:“秦心音有礼了。”这个男子没有王怀礼那么惹自己厌恶,秦心音也不好不告知对方。空灵的声音让张君石神游其中,差点又无法自拔,如此女子,但真是世间少有。
“在下聂离见过张兄。”聂离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拱下手,这让张君石有些不开心,此人如此姿态颇有看不起他的样子。
“君石,聂小弟身体有恙,谅解一下。”王怀礼赶忙说道,他认识张君石这么多年,他什么人自己可是十分清楚的,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让今天的宴会败兴而归。
张君石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没事。然后坐在杨素柔的身边,三个人好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一时高兴,说个不停,王怀礼眉开眼笑,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虽然有张君石,但他知道张君石不喜欢杨素柔,这样反而成为自己的一个小助手。
聂离和秦心音因为插不上话,干脆就坐着,但两个人也不认识,又不知如何开口,尴尬的气氛让两个人有些不适应,但看上去却没有什么不适。
“怕是这王怀礼之前就见过你吧,否则也找不到这样的理由了。不得不说他很聪明。”“他昨日就找过我,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希望阁下能陪我演下去。”
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珍馐美味,王怀礼率先举起一杯酒,其他四人也举起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酒后,便开始说着一些江湖见闻。聂离也竖着耳朵一直听着。
“君石,这次回来待多久。”王怀礼放下手中的玉筷,然后对着张君石说道。
“这次就不走了,帮我父亲打理事务,他年事也有点高了。身为人子,当尽孝。”张君宝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轻声说道。
“这样也好,有你在,这云海城一定会变得更好。”杨素柔随声应和道,张君宝是什么人,她也十分清楚,尤其今天,她想撮合秦心音和张君石了。郎才女貌,当真绝配,至于聂离,她没觉得这个小子配的上秦心音,不是轻视他,只是觉得有时候身份和背景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君石,听说你之前跟一位江湖高手学艺,现在如何了。”说到武,王怀礼一下子来了兴趣,虽然他生性懒散,对武道不怎么热心,至少外人眼中是如此。
“他见我学艺已有小成,便让我下山。说从此江湖就靠自己闯荡,不准再提他名讳。”张君石平缓的说道,眼中却有一些自豪和傲然。
“你这师傅当真是有趣。”杨素柔一听,反倒对这样的师傅很是好奇。
“聂小弟不知功夫如何,咱们二人切磋一下如何。”看着聂离和秦心音窃窃私语,张君石便把话题转到聂离身上,这么一说,王怀礼有些兴趣,他一直很好奇聂离的功夫如何,可杨素柔和秦心音却有些担忧,聂离的功夫她们两个见过,绝对不会是张君石的对手,至少杨素柔都不觉得自己有把握赢过张君石。
杨素柔刚想说话,秦心音却开口了:“张少侠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我们天音谷主修音律,拳脚功夫却是难登大雅之堂,而且而这师弟拜入师门时间尚浅,功力极弱。”一句话说的有头有尾,让张君宝找不到任何理由。
“不如这样,今日宴会冷清,大家不如来个以武会友,让聂少侠给自己演奏一曲,我这也有一段剑舞,先来为大家助助兴。”说完,张君石已经站起身来,站在中央,王怀礼便叫人拿来一把木剑。
在手上掂量几下,张君石已经开始舞动起来,飘动的衣袍,配上高贵的气质,倒想那云端的天仙一样,手中的剑大开大合,又如天外白云,时而聚拢,时而飘忽,时而厚重,时而轻灵,看的人如痴如醉,恍如端坐云端。
一曲舞罢,杨素柔和王怀礼一直鼓掌叫好,就连一向孤傲清冷的秦心音也少有的鼓掌,张君石笑着颔首,然后将剑递给下人,然后看向聂离。
秦心音知道难关来了,刚才张君石说那句话时,自己便想拒绝,可对方却先斩后奏,直接就舞上一段,今日他是想把聂离当众挂起来。
聂离埋头苦笑,当真是红颜祸水,张君石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他能感受到,张君石对秦心音有好感,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正常,秦心音这样的女子只要是男人,都想得到,不过聂离知道自己什么斤两,这种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
站起身来,在秦心音和杨素柔的注视下,聂离告知王怀礼,自己需要一把箫,很快,下人就拿来一把木箫,通体圆滑,握起来很是舒服,可是跟自己的竹箫比,终究差一点,但也不怎么影响自己。
闭着眼睛,将箫送到嘴边,聂离开始吹奏起来,他的记忆被拉的好远,仙临江的清早的晨雾,还有那清冽的江水,渡口来来往往的人,夕阳下一片祥和宁静。
那片竹林深处的家,那个陪自己走过十四年的人,那个无字石碑下掩埋的尸骸和思念,这些明明铭记于记忆深处的景和人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好似那仙临江的江一样,它一直是这样的清澈,但你见的它却一直在变化。那些记忆还在身体里,竹林也在,渡口的人也许还是来来往往,那个家也在。
只是人不在了,一个长埋黄土,一个背负杀戮漂泊,也许自己终究要离开,自己注定要漂泊,好似那场梦,无脚的自己只能一直飞翔下去,没有尽头。
一曲吹出万般苦,一人背负几多恨。满是离家漂泊怨,此身已是山水远。
曲停了,声音静止了,聂离睁开眼睛,幽冷的光从没有消失,满座皆是无言,他看得见王怀礼、杨素柔和张君石闭着眼睛,一时哀一时乐。唯有一个人,目含万般情愁,看着聂离,那一双眼眸,宛如穿过无尽岁月,留下一行清泪,久久无声。
看着聂离看着自己,秦心音轻轻有手帕擦掉眼角的泪珠,然后伸手自顾自的鼓起掌,其他三人猛地惊醒,吓得一身冷汗,如果刚才有人想杀他们三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天音谷高徒果真是非同凡响,佩服佩服。”张君石抱拳拱手说道,言语之中满是赞誉和敬佩,聂离简单回礼,便又回到自己的座位。
许是张君石放下自己的戒备,五个人你来我往的说着,其中就数秦心音和聂离很少说话,茶余饭后,杨素柔虽然兴致高涨,但也提出要回家了。
张君石和王怀礼一同说着要送二人回杨府,可杨素柔却拒绝了,说有小师弟陪着就可以了。王怀礼淡淡一笑,他知道聂离喜欢秦心音,到没有多担心。张君石知道自己再央求就显得失礼了,也便没有多说。
看着三人离去,两个人交谈甚欢,王怀礼也看出张君石对秦心音有好感,虽然他也支持自己的好兄弟,但现在他还需要聂离,不能因为张君宝就把聂离抛弃,到时自己努力这么久,就功亏一篑了。
毕竟比起聂离,张君石在杨素柔心中地位或许是很高的,但在秦心音心中,恐怕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而杨素柔对这个师姐很是恭敬,所以与秦心音搞好关系是势在必得的。
聂离并没有坐上马车,只是坐在外面,等到杨府时,聂离准备起身离开,杨素柔却把聂离叫住,邀请他进杨府一坐。
马车从杨府一旁的侧门进入,聂离看着杨府,虽然是大富之家,但却没有王府的奢华富贵。
杨素柔和秦心音住在杨府的西房,此处是为秦心音特意空出来的住处,平常除了几个下人,很少有人来此。
“师姐,聂离你们两个在坐在此处,我会屋内换一件衣服去。”杨素柔说道,让聂离和秦心音坐在院落的小亭子中,然后就笑盈盈的跑开了。
“感谢秦小姐刚才慷慨解囊,在下感激不尽。”聂离随意找了一个话题,因为沉默是很尴尬的一件事,但与女生独处,他显然是愣头青。
“如果刚才我没有出面,面对张君石的挑衅,你会怎么样。”秦心音盯着聂离的眼睛,她想从那双平静幽冷的眼中看出一丝其他情绪。
“有可为,有可不为。既已如此,明知不敌,当拔刀所向,死亦足矣。”聂离虽然被秦心音盯着,有些不适应,但目光却没有闪躲。
秦心音一愣,那双眼眸除了清冷就是燃烧的战意,既然知道死路一条,为何还如此坦然,那双眼睛有着太多太多的答案。
试问君心何惧死,死亦这般有滋味,当无憾,也无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