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离顺着声音一看,发现是一个黑衣男子,华美的绸缎散发柔顺的光芒,腰间系着金丝玉镂金腰带,顶上带着珍珠丝髻,手上把玩三只铁胆。
一双粗眉只入鬓角,眉毛下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相貌平平,但身上却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其他人纷纷退避几步,他身上的气势让人好似面对一只猛虎。以至于他身边的人都被比下去了。
身旁是一名白衣男子,长相阴柔,皮肤白皙,让女人看了都心生嫉妒,但与这个男人比起来,他终究差的太远。
“少侠好刀法,真性情。”男子开口说道,笑盈盈,看都没有看一眼旁边的尸体。手上的铁胆却一直转个不停。
“多谢夸奖。”说完,聂离转身就要离开。
“好小子,我们大哥对你如此礼重,你倒是厉害。”男子脸色已经笑盈盈的,可他身边的白衣男子却忍不住,说话阴阳怪气,好似鸭子一样。
“白鹭,休得胡言。少侠切莫在意,我这舍弟愚笨不知礼数。”聂离还没有说话,男子却率先开口,白鹭赶忙闭口不说话。
“看少侠面生,想必是初来这云海城吧!在下方童,想与少侠交个朋友。”见聂离不说话,男子又一次开口了,他身旁的白鹭都不由看了几眼男子,在这云海城,谁人能被大哥如此礼数,也唯有这小子了。
聂离震惊的是这个名字,方童,周青之前所说云海帮的帮主就是方童,再观其气度风范,怕是云海帮帮主无疑了,可这样的人却想与自己结交,是阴谋亦或是缘分。
“在下聂离,见过方先生。”聂离拱手说道,姿态不卑不亢,他不会因为对方是云海帮的帮主就屈膝低头,他是要成为这江湖的至尊。
看着聂离眼中闪过的战意和傲然,方童没有在意,反而心头更是看重此人。
“相见即是缘,少侠可否去府内一叙。”方童盛情邀请,白鹭心头疑惑更深,一个小小的剔骨境的小子为何让大哥如此看重,这样的人,自己杀他,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我还有一些事情,改日吧!”聂离婉言拒绝道,方童突如其来的邀请让他无法拿捏对方的态度和想法,如果是一场鸿门宴呢,可凭方童的实力,要是想拿下自己,再简单不过,那他到底是意欲何图。
方童见聂离拒绝,也没有气馁,待聂离走后,白鹭不由问道:“这小子有什么好的,你如此礼遇他,还摆架子。”
“那不是什么架子,而是他的傲骨,此子不凡。”方童目光深邃,一直看着聂离远去的身影,那挺拔的身姿像翠绿的竹柏,坚韧不拔。
“您这是准备招他入帮吗?”白鹭听到方童如此高的评价,便知道方童是想接纳聂离入帮。
“我也有这个想法,可凭此人的性情,怕是此事难成,即使用强,反而没有任何好处。”方童五指轮转,铁胆快速转动。白鹭眼中闪过沉思。
“静观其变吧!这是一个好的开头,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而且谢鹏那边被人灭门,怕是帮内有人忍不住了。”方童眼眸一冷,好似刚睡醒的猛虎,刚才的温和瞬间化为冰冷。
“大哥,你是说田磊吗?”白鹭思虑一下,说出一个人名。
“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怕是这云海城要不安分了,以后有咱俩个忙的了。”方童五指骤紧,铁胆紧紧靠在一起。
“好久没跟大哥并肩作战了,这次就让他们看看,这云海帮还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觊觎的。”白鹭勾勒邪魅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更是妖异,但身上的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下去让人把这具尸体收拾一下,给丐帮送过去,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说。”方童给白鹭安排一下,就跨过尸体,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在大街上的聂离,一心在思考方童到底什么想法,按理说自己杀了谢鹏,简直就是打他的脸,可他却对自己如此友善,是不知情还是有意为之。
想的焦头烂额也想不出答案,方童表现的太好了,根本看不出一点破绽。这才是让聂离畏惧的。低头的聂离看到一半截身子拦在自己身前,他不由抬头一看。
“秦小姐,怎么是你。”眼前的人赫然是秦心音,她不是应该在杨府和其他几人谈天说地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我不想昨天才救过来的人今天又去送死。”秦心音听到周阅说聂离找他打听事情,一颗心就悬了起来,一直放心不下,找了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偷偷跑出来,这偌大的云海城,她也不知道聂离在哪,只是凭着一种感觉。
“我还没活够呢,怎么舍得死。”聂离调笑道,在看见秦心音的时候,一霎那的惊讶,之后的却是满心欢喜,他不懂这种感情,是与逆残魔功所吸收的感觉完全不同,温暖、心安、甜蜜。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走呢,非要留在这里。”秦心音少有的关怀道,她不明白,这云海城对于聂离来说就是四面皆敌,可他为什么不走呢。虽然自己也不愿意他离开,那种以后不见他的日子,她有些畏惧,但只要他能活着,他们总会再见。
“为了一个约定。”聂离果断的说道,这就是他,坚持到底,也算固执。当慕思冒着危险帮自己时,自己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如果不是这份痴,他不会每日练刀十万次,如果不是这份痴,他不会身残还在武学之路走下去。
“一个约定就可以搭上性命吗?”秦心音声音不由拔高几分,泪眼汪汪,她不敢想象有人会为了一个约定就搭上自己的性命。聂离不敢去直视秦心音,他害怕自己会退缩。
“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这就是我坚持的道。前方虽千难万险,我当一刀死战休。”聂离深吸一口气,抬头,目光灼灼的对上秦心音。
看着聂离如此坚定的眼神,秦心音知道自己如何劝他都没有用,也许这就是他的不同,不同于这蝇营狗苟的江湖人士,为了生存无所不及,他活的坦荡,活的洒脱,活的自我。
“答应我,不要那么冒险了。”秦心音语气柔下来,聂离心头一动,点点头。他那与往日孤傲相差甚远的样子,让秦心音恍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才十四岁,不由嘴角露出笑容。
聂离很少笑,秦心音亦如此,她的一瞥一笑都让人心生向往无法自拔,如此绝色,聂离不由沦陷其中。
他纵然性情孤傲,嗜杀狠毒。但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也许父亲的死亡和自己的残疾就好像速成的药剂,让他的天真和纯洁转换为一种病态。但秦心音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出现了除了父亲以外的另一个重要的人。
看着聂离死死盯着自己,秦心音除了羞涩,心中也有一丝窃喜。
“能不能陪我在这云海城里走一下。”秦心音见聂离不说话,想化解眼前这个逐渐暧昧的气氛,赶忙说道。聂离回神,点头答应。
“这云海城,以水上贸易崛起,以云海为名,想必这里的水一定很好看,我们去城外的码头去看看吧。”秦心音和聂离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这一对金童玉女着实羡煞旁人,但见两人郎才女貌,大家也都惊叹世间竟有如此般配之人。
“好啊!刚好我的船还在城外。”聂离点头应和,然后两个人就超城外跑去,秦心音悄然运转轻功,她的轻功极美,好似月宫的仙女,在翩然起舞。
许是照顾聂离,秦心音有时会刻意放慢速度,让聂离追上来,然后一番嬉戏就再甩开。来到码头,秦心音面不改色,而聂离却有些气喘毕竟为了追上秦心音,他把内力全部灌输在右腿上,这才勉强追上。
“看把你累的。”秦心音看着聂离气喘吁吁的样子,又一次笑了,今日的她笑了多少次她也忘了。
“还不是你跑的太快了。”聂离运气几下,将呼吸调整一下。
“对了,你的船呢。”秦心音看着辽阔的海面,那无数江流汇聚一处的壮观场面她是第一次见。无数来往的船,有大有小,千帆过尽。
“我的就是一个小船,在这里。”聂离带着秦心音来到码头的角落,自己的小船还在这里,秦心音很是好奇,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坐船,一个跃身就跳到船上。
坐上船后,这看看,那瞅瞅,哪有平时清疏孤冷的样子,好似一个小女孩。聂离笑着看看她,随即也跳了上来,将船上系着的竹蒿取下来,在江面上一推,小舟就冲入那无边的海面。
“走咯”轻声喝了一下,看着船,摸着蒿,好似自己仍是那仙临江旁的渡江郎,江湖的恩恩怨怨,与自己无关,那杀人的刀自己从未触摸。如往常一样自己会将船停在渡口,收着一文钱的过江费,说着人生百态的故事。
渡来人,渡过客,人生如潮又似水,送旧人,迎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