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那鬼物,早就看穿了我的计划?”
许夜心下一凉,身上汗毛根根倒竖。
但就在此时,一只沉重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接着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用力咆哮了道:
“固若金汤!”
这是许夜记忆之中他大哥许渊的声音。
“大哥……没死?”
一脸愕然的许夜缓缓抬起头来,然后便看到许渊正张开双臂,用他那高大的身影将自己挡在身后。
而那许渊的右手上,正握着那根戒尺。
“轰!……”
就在许渊喊出固若金汤的下一刻,一道狂风好似巨人巴掌,从祠堂之中抽打而出,直接将一众鬼物从祠堂之中抽打了出去,而后更是在祠堂内形成一道狂风风所化的屏障。
一时间祠堂外惨叫连连。
看到这一幕,许夜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虽然他还不清楚许渊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从此事的情形可以看出,不止是他在等待进入祠堂的这一天,假死的许渊也在等待今日祠堂的这一日。
“等一下,那曼娘好像没事!”
许夜的精神才刚刚放松一些,眼角的余光却是发现,那鬼物曼娘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祠堂里,仅仅只是退了一两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活着吗?”
曼娘双臂环胸,冷笑着上前了一步,任由这一道道狂风从自己脸颊拂过,哪怕身上皮肉开始一点点裂开也丝毫不惧。
“许九歌这根戒尺,传到你们这一代,已经快有三百年了吧?那点浩然气,只出不进,早就被你们这些不孝儿孙挥霍了十之八九,如今你又将这最后一点浩然气耗尽,本宫周日便可放心享用了。”
她笑容渗人地说道。
“哼,我怎不知你谋划?”
许渊声音有些沙哑地冷哼了一声,随后一手握住戒尺举向头顶,一手悄悄探到许夜身前握住许夜的手。
“大哥,把戒尺给我……”
“百毒不侵!”
许夜刚想告诉许渊他的计划,好让两人联手对付那鬼物,却不想被那许渊一把打断。
“嗡!……”
许渊这“百毒不侵”四字一出口,许夜立时只觉耳内一阵嗡鸣,身子似是被一股无形重力掐住了一般,但刹那后,他整个人如沐春风,浑身舒泰,那股无力与酸软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曼娘种在他身上的毒全消失了!
“二郎,走!”
这时,那许渊忽然猛地扭过头,冲着许夜大吼了一声。
而就在这走字说出口的瞬间,他的面皮骤然开裂,眼中瞳孔陡然涣散。
惊惧之中许夜,低头一看,只见那许渊的胸口,已经被一只女子的手贯穿,一颗散发着热气的心脏出现在她手上。
可即便如此,许渊嘴里还是不停地低声叫唤着:
“走啊……二郎……走……”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快得许夜脸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渊的眼神一点点在自己面前涣散。
“你们兄弟二人,谁也走不了。”
溅了一脸血点的曼娘,这时慢慢从许渊的身后探出了脑袋,一双眼神满是迷离贪婪地看向许夜。
“有这种力量,为何不逃,反而要救我这种败类?”
许夜愣愣地看着瞳孔一点点涣散开来的许渊。
不知为何,在看到许渊死在自己面前后,许夜心中反而没有恐惧,只剩下对许渊行为的深深不解。
此时的许渊,意识已经在消散,不过嘴中却依旧机械地重复着:
“二郎……走……告诉……阿蒻……此生无悔与卿识……但愿来世……再遇金榆下……”
听到这一声,许夜微微沉默了一下,随后重新抬起头。
他直视着那女鬼曼娘投来的目光,然后举起被许渊塞进手中的那根戒尺。
“二郎乖,放下那根戒尺,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鬼物曼娘毫不畏惧,依旧一脸魅惑地看向许夜。
许夜不为所动。
“本宫虽然还不能触碰那根戒尺,但它里面的浩然之气已经消耗一空,已经无法威胁到本宫了,不想现在就死的话,就跟本宫老老实实地放回去。”
见许夜没被诱惑,鬼物曼娘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天生万物以养人。”
许夜这时终于开口了,不过并不是答复那曼娘,而是念出了一句诗,一句曼娘从未听过的诗句。
“你这时想靠作诗来填补那浩然气?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这败家子做的打油诗,能否生出浩然之气。”
鬼物曼娘双手环胸,一脸讥笑地看向许夜。
“世人犹怨天不仁。”
许夜念出了第二句。
听到这一句后,那曼娘脸上的表情,逐渐由鄙夷跟讥讽,一点点地变作了警惕,并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杀……杀、杀、杀、杀、杀、杀!”
就在曼娘后退的同时,许夜口中一连吐出七个杀。
而在这七个杀字,一字一顿地从许夜口中念出的瞬间,那曼娘的脸色瞬间由警惕变作了惊恐。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她猛地转身从祠堂内跃出。
“轰!”
她前脚才诺后,后脚便有七道好似刀刃版的狂风,接连从许夜戒尺内劈斩而出。
“砰!”
随着一声巨响,只见那曼娘被劈得翻滚倒地,后背上出现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一旁被那道罡风扫中的其他鬼物,下场更为凄惨,身躯直接被劈断,然后升腾起烈焰,在惨叫声中化为灰烬。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这种纨绔子弟,怎可能做得出这种诗句?”
那曼娘一边继续飞退,一边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杀杀杀杀杀杀杀!”
回应他的,是许夜的又一道吟念声。
这次他的声音不再那般僵硬,转而充满了愤怒的情绪。
这是他压抑了整整半个月后,看着许家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惨死后,心头积攒的愤怒。
“轰!”
诗句吟诵出口的同时,狂风卷起尘埃,化作一个个手持刀剑的甲兵,顺从着许夜的心意,无比凶悍地朝那曼娘冲锋劈斩而去,阻断了她的去路。
“砰!”
又一声巨响,那曼娘的身躯,直接被这群甲兵劈砍的倒飞而起。
落地时已经是血肉模糊。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杀杀杀杀杀杀杀。”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杀杀杀杀杀杀杀。”
“不忠之人曰可杀!”
“不孝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人曰可杀!”
“不义之人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杀杀杀。”
似是在发泄着心头的情绪,许夜的声音再无停顿,一道道接着一道浩然之气汇聚而成的罡风从他手中戒尺之中飞出,一个又一个由狂风与尘埃汇聚成的甲兵出现在院子的中央,好似发了狂似地手持刀剑戈矛,疯狂地绞杀着后院这一众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