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莫瑾年似是那妇人，又似是那颗珠子。

那妇人的绝望悲悯，和那珠子满腔的愤恨，莫瑾年都感同身受。

一场梦，体会了一场悲苦懦弱的人生。莫瑾年心想，梦里的那位女子，是有多良善，才能包容那些平常人所不能容忍的苦难，才能理解他人所不能理解的苦衷。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梦里的她最清楚不过了。她的一生，都在体谅别人的苦衷，都是为他人而活，她是哑女，一生都在听人讲话，所以早就将自己忘记了吧。直到临死前，她都没有怨恨过任何人，只是不再想再生为人。

莫瑾年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因为在她清醒的那一刻，她的脑子很混乱，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东西。再加上之前那个让她痛苦绝望的梦，莫瑾年只觉得一股戾气在心中久久不散。

伸手摸了摸躺在身侧的噬灵珠，那珠子似有灵性般，周身的红光闪了几下。一股暖流自指尖划过，莫瑾年似听懂了它的安慰般，擦了擦眼角断线的泪珠。

突然意识到什么，莫瑾年打量四周，发现自己仍然深处在阴阳境中，只不过眼前的阴阳境已经大变样了。原本的亮处已经被黑暗彻底覆盖，天上那轮白得发亮的月亮也不见踪影。

莫瑾年将噬灵珠握在手里，手腕处已然没了那串透明珠子的踪影。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种种，考虑到某种可能，莫瑾年皱了皱眉，转念之间，已然是出了那阴阳幻境。

此地不宜久留，她的所有踪迹已经被那人发现。一想到那人阴晴不定的面孔，莫瑾年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出了通灵血玉瓶，莫瑾年便加快了步伐往山下赶去。莫瑾年这次醒来，不光是发现自己身体上已无大碍，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不光行走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就连体内的灵力也越发地充盈了。这自然是噬灵珠的功劳，虽然她在修为功法上仍然处于驭灵一阶阶段，可体内的灵力力量远远超过自身的实力，当然这也是可以与噬灵珠互通的缘故。

自从醒来后，她便发现，她可以感知噬灵珠的灵气和力量，噬灵珠照样也可以感应到她的心情与想法。

因为有了噬灵珠的助力，莫瑾年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到达了山下，捏碎了宗主给她的那道破空符，眨眼间便来到了泗水河对岸。

...

这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莫瑾年站在街口透过永宁街的牌坊往里望去，宽敞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也是此起彼伏。莫瑾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巾捂好大半边脸，才抬步往牌坊里走去。

先是进了一家布衣坊换了普通农夫穿的粗布衣服，而后仔细乔装打扮后，莫瑾年才又匆匆往天脉山的方向走去。

在来此之前，莫瑾年已经将这里的地形打探得一清二楚。永宁街隶属于潮州城，而潮州城正好处在泗水河岸与天脉山之间，泗水河那边就是师门所在的齐云山，莫瑾年才刚刚下山，是万万不会也不可能往回走的，而这潮州城位置狭小，若自己隐身在城内，不出三日便会被那人盯上。若是自己尽快出城，抓紧时间翻过天脉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唯一的一条险路，但她又不得不以身涉险。

莫瑾年脚底生风，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出了潮州城城门。

城门口的半里处的大柳树下，蹲着一个衣着褴褛披头散发的乞丐，乞丐跟前摆了一个破碗，沾着泥的白瓷内芯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铜钱。

因为柳树与城门的距离很近，所以当那枚铜钱刚落入碗里的时候，蹲在墙角的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乞丐很自然地晶亮了双眼。随手抓了抓头上的乱发，胡乱拍了拍屁股上面的泥便迈着步子朝着大柳树走去，他自然得去把那铜板收了回来。

“嘿嘿，傻子，你太祖爷爷来了，还不赶紧给我磕几个响头”说话间，男乞丐一手端着破碗，一手用竹竿胡乱地敲打着柳树下那乞丐的身子。

闻言，原本呆呆坐着的乞丐才有些迟疑地拨了拨挡在眼前的乱发，抬眼认真地仔细打量了那男乞丐一眼，倏地激动得双膝跪地“太祖爷爷好，太祖爷爷好”女乞丐边说还便使劲磕着头，那阵仗，简直比真看见了太祖爷爷还虔诚。

见此，那男乞丐一脸满意地用竹竿敲了敲那女乞丐的头“行了行了，快将那破碗给爷爷我拿来”

女乞丐本来就脑子不好使，又磕头磕了半天，早已是头脑发昏，哪里还听得懂那话，只知道在原地不停地磕头，就连头皮磕破了也不曾知觉。

周围开始有人将目光频频投过来，见女乞丐还在磕头，男乞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一皱眉，便抬起右腿便朝那女乞丐踢去，只是那脚刚抬起，就再也动弹不得。男乞丐僵硬着身子抬头便发现了自己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清秀少年，只是这少年看起来着实骇人！

莫瑾年双眼通红，只是一挥手便将那男乞丐的双腿折断，男乞丐来不及呼痛就直直地晕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下手过重，莫瑾年不禁有些懊恼。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便见男子的膝盖处不停地有鲜血涌出来，一股浓腥味自空气中散开。莫瑾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刺鼻的腥味充斥着她的感官，身体里某种力量似乎要喷涌而出，莫瑾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说控制不住噬灵珠，任由那暗红色的珠子将那乞丐的精魄吸了个精光，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乞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具干尸。

围观的群众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是谁忍不住惊呼出声“杀人啦~妖..妖怪，妖怪杀人啦”

似从梦中惊醒，莫瑾年下意识回头，就见围观的人群惊呼出声，满脸惶恐地朝四处散去。

莫瑾年又低头朝那具尸体看了一眼，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这是..这是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