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战以来,咸军陆续抓获俘虏六万多人,五万多都卖给了晋国,共计换得粮草七十多万石,而这五万多人,仅以人力可耕四十万亩土地,以平均两石的产出,一季可收十万石的稻谷,按七成的极限强征田赋,晋国国库可得粮草近六十万石,两季就是一百二十万石,两年就是两百五十万石,真是百赚不亏的好生意。
如今黑巾军北撤,咸军已能腾出手来解决战俘问题,但现在手中除了抓获的叛投咸国人之外,没有更多的人力可以用以生产,那就只能主动去抓人。
闻讯掳民,咸王姜亥大吃一惊
“掳民!”
“是的,掳民。黑巾军民力也是从各国强迁而得,最骇人听闻的便是黑巾军一口气强迁了志国西北两百万人口,致使志国公良军在西北郡县无民夫可用,只得从后方调拨人力。
以至于粮草损耗巨大,公良大军迟迟难以北上,正是因为黑巾军采取了坚壁清野,让志国大军难以动弹。”
“魏将军此计虽好,做起来恐怕不易吧。”姜亥怀疑道。
“正如大王所言,此事抓人容易,安置难,取决于大王如何看待归附百姓。索性咸西、丘南两郡多为咸国人丁,黑巾军起事已有半年,锐气大减,此前积攒、掠夺的粮草消耗甚巨。
今秋晚稻收割之后,定要强征粮草,其直辖之民岂能有好日子。纵然邪术了得,但吃不饱饭是真的,老百姓吃不饱饭,或是逃荒,或是n。可黑巾军自身就是反贼,杀人根本不眨眼,这些被胁迫之百姓有苦难言。
我军若能先将咸西、丘南两郡咸国人丁掳来一些,损失的便是黑巾军人力,其势必要从外部继续移入人丁,如此周而复始,他们的人越少,我军的人便会多,如此此消彼长,咸国纵然两郡变为焦土,却能得到更多人丁与开垦土地,这一来一去,咸国并不吃亏。”
“那魏将军可曾想过,大量人丁移入咸国东部,这些流民安家所需资费口粮如何而来,莫要忘了,咸国现在维持维持着三十多万大军已经是捉襟见肘。”
咸王指出的当下罪尖锐问题粮草,百里燕既魏贤也不无感慨说:
“要是能弄来一百万石粮草,先安置十几万人,熬过半年,下半年地里便能有收成,明年情势就能好转,大王所虑极是。”
“行了,时辰快到了。寡人最后还有一事,要与你详谈。”
“大王若有差遣,魏贤必当竭尽所能。”
“魏将军二十有一尚未娶妻,寡人已经替你谋了一门亲事,还望魏将军莫要推辞。”
姜亥不容置疑说道,百里燕心头发毛:
“大王,有件事”
“赵卿来函,寡人已经知晓,广信公不想让赵卿下船,故而拖你下水。”
“大王明见,广信公赐婚之事,末将身不由己。”
“寡人心中有数,但寡人赐婚,魏将军总不能拒绝吧。”
“这广信公郡主已经定下亲事,在下还有一位未过门妻子,这要是再娶一房,末将如何自处。”
“男子三妻四妾又有何妨,更何况咸国战事连年,青年壮丁死伤甚巨,大量未婚女子孤老终身,于咸国人丁大为不利。魏将军雄才伟略,自当多生子嗣为寡人效力,岂有嫌少的道理。”
“这个不知大王要许配谁家小姐予末将为妻。”
“魏将军以为,寡人的妹妹兰渊公主之女,可配的上将军。”
“兰渊公主之女,大王这是?”
百里燕心感诧异,咸王这是要彻底拉拢他,进入王室当中,跟他绑在一条船上。
血亲之盟,显然要比任何的忠诚都更加可靠牢固,更何况百里燕现在正值年轻,比赵逊年轻了二十多岁,如果没有意外,至少可以为咸国打四十年的江山,咸王这一步,当真是厉害。
此前当真是看扁了咸王,只当他是个昏君,不曾想为了自己的利益,咸王竟也是可以把国本赔掉,推倒重来。
咸王姜亥有好几个姐妹,兰渊公主是姜亥同父异母,关系最为亲密的妹妹,其丈夫轩亭侯乔廉,又是陔陵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
当然,相国公孙岳新政之事,轩亭侯家也没少敛财,但只要有兰渊公主这层关系,哪怕是妹夫再混账,咸王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得帮着擦屁股。
见百里燕迟疑,咸王沉声问道:
“怎么,魏将军难道觉得寡人钦点的这门亲事不般配?”
“不,不是。”百里燕惶恐道。
“那是为何,难道魏将军就不想一展雄才大略为寡人效力?”
“在下是岐人,大王如此重用末将,怕是会给他人以口实,末将诚惶诚恐心中忐忑。”
“这又何妨,寡人正因重用魏将军,才以裙带关系示之以众,否则岂能让满朝文武信服。”
“这个只是按礼制,这广信公之女是郡主,兰渊公主封号与公爵等同,若是如此,兰渊公主之女也该是郡主,这谁先过门谁后过门,过门后,谁为正室谁为妾室,怠慢了谁,末将都不好相两位岳丈交代。”
“呵哈哈”咸王大笑:“广信公无非是想以婚姻拴住你,此事倒也是棘手。广信公的亲事,推是推不掉的,论辈分,寡人还得叫他一声堂兄,还是让着他些好。
这样吧,就委屈了我这外甥女,先让广信郡主过门为正室,兰渊公主、轩亭侯那边寡人前去安抚。”
咸王一锤定音,百里燕再拒绝便是不识抬举。姜闵赐婚能翻脸,咸王赐婚再拒,那就真成了里外不是人。
人一辈子只能坚定一次立场,除非最后一次是为坚定自己立场,否则一旦上了船,想要再下船,就不那么容易了。
咸王将他牢牢绑在王室家族的利益链条之上,便是为了巩固姜氏王权,既能拉拢到百里燕这个得力干将,同时又能让赵逊也死心塌地的为咸王卖命,同时又稳住了广信军,即便不想将自己的命运置于棋盘之上任由他人摆布,此时此刻也已身不由己。
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性命和子嗣,赌上所有的一切博上一回。
与咸王的谈话持续了三刻钟,比之此前的五人,似乎还略少了几分钟,但内容尽是干货。
百里燕相信,此前任何一个人,咸王绝无此等高谈阔论,想必这些细节都是广叔子提前安排好的。
离宫之前,姜亥调拨了一千宫卫禁军充当护军,名义上给是他这个外甥女婿的护军,实则是监视,是偷师。
“今后就幸苦卢将军随魏某东征西讨风餐露宿,魏某定不会亏待各位弟兄。”
“魏将军言重,大王托付之事,末将不敢懈怠,不知将军何时动身前往安泰侯官邸。”
百里燕看了看太阳,时辰也不早了,这个点上去拜访安泰侯不太礼貌,他道:
“魏某的先锋营此时扎在城外,不如先随在下前去先锋营再做安排。”
卢皋,禁军右都统,咸王侍卫郎官。禁军编制与戍兵、郡兵、客军大致相当,侍卫郎、侍卫郎官是君主亲信将兵,受侍卫郎、侍卫郎官称号者,君主之亲信,即便是个战卒,随时都可提拔为中低层武官。
姜亥派给的一千禁军,侍卫郎有近两百人,侍卫郎官七人,没有人能够拉走这么一支高度忠于君主的队伍。
率卢皋由南门而出,司空南、苏洪二人率兵驻扎城外五里已经有两天,陔陵的守军派了一支五百人骑兵日夜在附近巡逻,防止先锋营生事。
“魏将军,怎么去了这么些日子,让我等好是担心。”
司空南担心道,沈云卿轻描淡写说:
“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对了,苏洪他人呢?”
“苏洪去城中给弟兄们打酒去了,永兴河吃紧要命,弟兄们几个月滴酒不沾,这两天松了力道,想起来弄些酒解馋。”
“也好,但别给我喝成烂泥,当心把你们吊起来喂蚊子。晚上告诉弟兄们,都准备一下,过几日要去梁军大营,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要给梁国人看扁了。”
“诺!”司空南道,转眼看去卢皋:“魏将军,这位将军是?”
“这位是禁军右都统卢皋将军,此番随本将一起出征。”
沈云卿一番详尽介绍,司空南抬手略施一礼:
“原是卢将军,幸会幸会!”
“司空将军客气,本将军王命在身,今后请多关照。”卢皋目带异色,上下打量着司空南,不禁问道:“司空将军,你这身上披着的怪衣作何用。”
“此乃铁布衫,为魏将军所创,先锋营装备有三百件,瑞田寨一战,可就是靠着铁布衫硬顶着强弓硬弩和刀刃冲上的土墙,否则早死了千百次。”
“哦,竟有此等奇效。”卢皋不禁大吃一惊。
铁布衫目前仅在广信军中传播,其他的客军和戍兵仅是有所耳闻,不曾见过。卢皋是禁军,对前线的细节情况知之甚少,乍见锁子甲,误以为是什么衣服。
想必赵逊私底下已经告知咸王,暗中应该在秘密仿制,数量定是比广信军更多,一时间还不会大量装备,卢皋不知锁子甲,也是意料之中的,他要是知道了,反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