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百里燕既魏贤一封书信让司空南将两把横刀,一柄剑,两杆钢枪送到梁国公使府上,转手便换到了一百五十根寸银,当真是好买卖。
由于铁矿和煤炭供应紧缺,原料供应少,产能严重不足,导致价格严重畸形,横刀的生产成本就要十三根寸银,剑要更贵一些,长刃钢枪用料少,工艺时间短,要便宜些,卖三十根寸银不能说太贵,但成本确实要比现有的精铁剑还要贵,三十根寸银是辛苦钱和专利费,就算卖五十也不算贵。
当然,归根到底还是技术过于超前,而矿石开采与运输技术滞后于荒村冶金技术,因此先进技术若不能与当下生产力配套,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在当前,反应到现实层面,就是经济成本的上涨。
好在梁国是中原出名的狗大户,两百年没有战祸殃及本土,工商贸易搞的风声水起,太仓有的是银子,卖三十根真心不贵。
与姬通谈拢交易,晚上留百里燕用饭,饭局上姬通欲用白酒灌醉百里燕套出秘密,反被百里燕不动声色识破,姬通未能得逞。
第二天一早,百里燕返回驻地,将昨日所谈之事详细写成密信,将信交予卢皋,令他即刻转呈咸王。咸王在御花园召见卢皋,通读全信得知消息,心中深感震惊:
“卢皋,魏贤可与你说了什么?”
卢皋摇摇头道:
“魏将军未向末将透露只字,只让末将将此信交予大王。”
咸王皱着眉头,撵着短须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才道:
“此事寡人知道了,你回去转告魏贤,寡人许他坚壁清野之策,其余诸事,待两月后再做定夺。”
“诺!”
咸王考虑再三,觉得这是空手套白狼的好处,成了咸国得利,不成,是魏贤自讨苦吃,不妨一试。
卢皋离开不久,一宦官匆匆而来:
“启禀大王,相国、大司马求见。”
“告诉他们,寡人正与兰渊公主和轩亭侯叙谈家事,让他们等着。”
“诺!”
宦官退走不久,咸王来到御花园荷花池廊亭下,兰渊公主与丈夫轩亭侯正等候在此。
“王兄!”
“咸王。”
夫妻二人深施一礼,姜亥哈哈大笑,很是随和。
“免礼吧。”
“谢王兄。”
待等三人径自落座,姜亥屏退左右宫女禁军,随后便与轩亭侯说开:
“妹夫啊,最近生意如何呀。”
“托大王的福,收益尚可维持。”
“是啊,咸国正值多事之秋,到处都要用钱粮,是难为了你这妹夫。”
这时兰渊公主插话说道:
“王兄看你说的,这些年风风雨雨,乔廉赚的够多了,王兄你是没瞧见路边浮尸饿殍,无不是被活活饿死在路边。妹妹这等女子生在帝王世家,安享荣华便是知足了,再多不能吃穿的金银囤在家中又有何用。”
“呵哈哈妹妹所言极是。”
姜亥徐徐大笑,轩亭侯尴尬说道:
“这些年侯府赚的其实并不多,都被大司马、相国等人圈走了多数,侯府实在说不上富裕。”
“妹夫是担心寡人向你伸手吧。”
“不不不,臣的一切都是大王给的,臣断无此意。”
轩亭侯摇头连连如同拨浪鼓一样,一旁兰渊掩嘴笑道:
“王兄别听他的,他这辈子就知道钱,我这个妇人还没他的珍珠值钱。”
“哈哈寡人最欣赏妹夫这点,爱钱。天下谁人不爱钱,寡人也爱。没有钱粮,何以驱使兵将为寡人所用,我看妹夫就没错。”
“王兄瞧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是太仓呢。”
“有何不可,咸国既寡人的,寡人既是咸国,寡人说行便行。对了。”姜乾突然话锋一转说:“馫儿今年及笄了吧。”
兰渊公主点头道:
“过年就是十六了,馫儿还妹妹还指望馫儿守在身边多留几年,王兄不会要馫儿远嫁晋国吧。”
“诶,已经嫁了寡人一个公主,岂能再赔个郡主,他们痴心妄想。寡人最近替馫儿物色了一个绝世英才,暂时先将馫儿许给了他。”
“此事怎能不先问问妹妹,王兄就擅自做主呢。”兰渊公主埋怨道。
“妹妹莫急嘛,寡人只许他,又没下聘礼定情愫。先放他一年,若是寡人满意,再嫁馫儿也不迟嘛。不过寡人有言在先,此事若成,馫儿不能是正室,还望妹妹不要计较啊。”
姜亥没有心肝说道,闻信女儿只能做个侧室,兰渊公主立时火大:
“什么啊,王兄赐婚还不能是正室,这是谁家的才俊,还能与王兄讨价还价!”
“听寡人说完嘛,广信公先下手为强,将广信郡主已经下嫁给此人,若是强行退婚,广信公定生谋反之心。”
“什么人如此值得拉拢,竟能让广信公招婿。”
“可不是,一代奇才呀,当年寡人若是用他,又岂能丢了江东东郡,他可是个不得了的人。”
“王兄说天花乱坠,此人到底是谁。”
兰渊公主追问道,姜亥不徐不疾说道:
“去年陔陵城中有个郎中姓魏,名曰魏贤,乃赵逊府中的门客,在城西开有医官益草堂,益草堂招牌如今还尚在,妹妹可曾听说过。”
“是他啊,不就是医术高明些吗。”
兰渊公主不以为然,这时许久未言的轩亭侯两眼精光直冒,呵呵笑道:
“原是广信的魏贤,没想到竟是此人。”
姜亥闻讯诧异,看去轩亭侯说道:
“妹夫也知道此人?”
“是啊,此人医术、谋略的厉害我不曾见过,倒是他精于商道,我是知道些的。”
“哦!”姜亥愈发好奇,追问道:“说与寡人听听。”
“大王有所不知,这魏贤名下有一荒村,荒村有三件名器。一者红、白、黑三瓷,红的滴血,白的通透,黑的幽亮,敲击之下声如钟罄清远悠长。
二者寒冰,我亲自遣人前往广信实地查探,广信城内醉香居确有寒冰,来源便是荒村。
其三肥皂,可沐浴,丝滑如油脂,可洗净油渍,比之碱水、皂角强百倍。”
姜亥听的津津有味,心想这些事情赵逊倒也说过,占了荒村收入的绝大部分,姜亥当时不以为然没有深究。公孙岳、姜严等人更没有说起此事,现在轩亭侯乔廉所言更让姜亥恼火,倘若早用赵逊三年,咸国也不会落魄至今天这步田地。
“妹夫啊,这荒村所产瓷器果真就比御用司贡瓷更胜一筹?”
“大王,岂止更胜一筹,当真是薄如白纸,透如美玉,天下难得的名器,要是将这等制瓷手艺收进自家,何愁天下财势不为大王所用。”
轩亭侯三句离不开钱字,咸王哈哈大笑:
“呵哈哈如此说,这个驸马轩亭侯是认下了?”
这兰渊公主唬着脸,眼色示意丈夫轩亭侯闭嘴,转而又与姜亥说道:
“馫儿还王兄不还要观察他一年两年不是嘛,再等两年也不迟。”
“妹妹莫不是担心王兄坑了馫儿不成。”咸王说完大乐。
“妹妹哪儿敢,听说广信公之女姜蓉厉害的紧,馫儿还我这做娘的是担心香儿早过门吃亏。”
“那妹妹就不怕姜蓉先生下个一儿半女抢了嫡位?”
“那也没办法,谁让姜蓉大我馫儿几岁。”
“也罢。”姜亥叹息道:“那就再等一年两年。”
敲定这门亲事,轩亭侯乔廉乐的眉开眼笑合不拢嘴,被兰渊公主看到,一眼又瞪回了原形,丝毫不敢得意忘形。
百里燕正式出任梁军统帅安泰侯姬通策应使消息,于两天后正式传开,西寰闻讯此事愣怔了半晌,仿如做梦一般,乍以为是弄错了消息:
“顾晨,此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梁国公使府禁卫森严,难以刺探消息,魏贤策应使一职四日前便已任命,今日这才传出消息来。”
“我晋国一人也插不进,咸国一口气派去六十多人,着实可恶!”西寰娇媚的容颜立时浮出一分厉色。
“这咸王突然重用赵逊,冷落公孙岳、姜严等人,似有推倒内阁之嫌,会不会是咸王与赵逊共谋?”顾晨猜测道。
“绝无可能!”西寰否定道:“赵逊熟稔兵法却不善政斗,咸王也绝无此等手腕,其背后定有高人相助。”
“那总不能是鼎炀侯和王太后吧。”顾晨大胆猜测道。
“鼎炀侯就是个废物,王太后与姜严、公孙岳是一党,怎可能斩自己臂膀。咸王现在不动声色借由姬通之手超擢魏贤,要么是安泰侯之意,要么是另有高人指点。”
“可当日百灵园中,未曾听说咸王与魏贤有过深谈话,要说有高人指点,似乎并无依据。只有魏贤与安泰侯之子有救命之恩,如此说来倒也不无可能。”
“安泰侯能为一个魏贤出兵十万远征咸国?你也不好好想想,魏贤何德何能,让安泰侯兴师动众。梁军此来绝不可能是为咸国,其中定是还有我等尚未知晓的内情,这安泰侯翻脸无情,真不知道父王怎么想的。”
安泰侯姬通去年去晋国给儿子姬康说亲,晋王允诺将太子姒钧年仅六岁的长女许配姬康,以加深晋国与梁国的关系。
原以为安泰侯率军远征,怎么也该给晋国脸面,让魏涵出任安泰侯策应使,现在非但魏涵没能出任策应使,反让魏贤出人头地,西寰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顾晨,广信公不是将郡主姜蓉许给了魏贤吗!”西寰问道。
“是,消息也是前日从姜乾的营中传出,据信姜乾闻信勃然大怒。”
“哦,看来广信军内部也不和谐,姜乾对这个妹夫似乎并不热络。”
“殿下的意思是?”
“下午本公主入宫打探咸王口气,看看咸王是何态度,你去盯着相国、大司马府,将公孙岳、姜严情况打探清楚,魏贤此事恐怕绝没那么简单。广信公都嫁女了,咸王若要用赵逊、魏贤,岂能容下这桩婚事养虎为患”
“殿下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办。”
西寰并不担心半死的咸国将来还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而是担心魏贤是歧国人,其终究不会为咸王卖命,定是要利用咸国虚耗晋国实力,让晋军撤出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