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回话,叶信看去百里燕既魏贤说道:
“魏将军见识广博足智多谋,魏将军以为,当如何令黑金叛贼之罪恶公之于众。”
“这”百里燕苦笑,他哪里有什么办法,归根到底是文盲和对科学常识的无知。
即便是贴非法标语,不也得有人识字不是吗,更何况黑巾军的龌蹉勾当大多不为人知,即便揭穿了,老百姓哪里有能力去验证所作所为。沉默半晌,肚里勉强攒才了几句话,他说:
“大都督,有句话末将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末将以为,黑巾军之所以横行无阻,一半是各国苛政所致,而另一半是各国为令百姓顺从,而不兴教化,以至于百姓目不识丁,百人当中尽然找不出一个识字者。我军中数万人,才有不到两百人识字。
而黑巾军对各地言路实行严酷镇压,残杀了识字的乡绅权贵。如此一来,各地识字者寥寥无几,别说将消息传入黑巾军所占城池,即便是将其罪行贴到大街上,又有几人能识得。
恐怕,这也是各位将军束手无策的原因。”
“那照此说,此法无解?”
“是,暂无解。唯有将百姓迁走加以教化,晓之以理见以真章,方能扭转。最根本紧要之事,是在咸国治下推行教化,广办民学,令百姓识文解字,普及人世道理,方能一劳永逸解决黑巾之乱。
否则妖术邪说将如野火,百毒之虫僵而不死,野火熄之不灭,终将死灰复燃,此事不可不察,还望大都督明鉴。”
“眼下举国百废,兴教化半民学本将又何曾不想。诸将自己看看,你等当中有几人识字,你等军中兵士又有几人能写出自己名姓。魏将军所言不虚啊,倘若百姓识字,官府广而告之,又岂能有黑巾之乱!”
叶信深有体会,他其实也是升任都尉之后,才开始识大量字,在此之前,也仅仅认识四五百字,就因为认识四五百个字,才做到了今天这个大都督的位置。放眼望去,帐下猛将几十人,竟然有半数是文盲,这怎了得。
话音刚落,门外亲兵来报,负责邵平向东警戒的斥候来报:
“报,报大都督,邵平以东一天路程,发现了黑巾军大股人马,少说五万之众!”
斥候飞快说道,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众将闻讯议论纷纷,叶信问道:
“可见叛军骑兵?”
“回大都督,是步军,不曾见大队骑兵。”
“步军,你可确定?”叶信质疑道。
“确定,来者皆为步军。”
斥候肯定道。众将纷纷摇头,顾中便是说道:
“大都督,步军怎可能从永兴河一路追到邵平,一千五六百里地,即便是日日急行军,也要半月之久。黑巾军即便以骑兵追赶,应该也差我军四天,即便算上邵平逗留两日,那也该还有两天以上脚程,怎可能如此迅速。”
“是啊,按说不应该。”叶信疑惑道,又问斥候:“你可看真切了?”
“属下不敢托大,至少有五万步军,并未发现骑兵踪迹。与我通行兄弟皆可作证,还请大都督明查。”
斥候再次肯定了此前说法,一旁坐着的百里燕捻着短须,愁眉不展。
按说步兵不可能走这么快,日也急行军百里没问题,但不可能半个月高强度连续急行军,铁打的也做不到,而黑巾军又没有战船,无法载军,因此不可能沿迷龙河而来。
除非是骑兵变步兵,先把人给运到邵平以东,而后再把马迁回永兴河畔,再以马匹接送步军至邵平,如此可在半个月内将邵平外的黑巾军增加至十万。
而陈飞时的水军这两天就该抵达永兴河,而后将所有战船带往邵平以南十里的长沌河,单程快则十一二天,慢则半个月以上,
因此先来的五万黑巾军,定是两万骑兵五万步军骑马而来,而后两万骑兵赶着五万匹空马返回永兴河,再花二十天左右时间以相同之法运来五六万骑兵。
如此可将黑巾军在邵平人马扩展至十万以上,同时永兴河西侧的黑巾军仍有四十万之众,攻守兼备,无碍大局。
而先期运来邵平的五万黑巾军,定会即刻南下长沌河,阻断邵平通往长沌河的陆路通道,阻止陈飞时水军接应。
想到这里,百里燕说道:
“大都督。黑巾军在永兴河畔有骑兵六七万,若是以两万骑兵五万步军骑马而来,斥候所言应当不假。”
“你是说,黑巾军用马匹驮人运来邵平!”
“是的,步军定是在邵平之外弃骑马步行,而后两万骑兵赶着五万匹空马,再次返回永兴河,再将五万骑兵运载而来,如此黑巾军便能在半个月内再运来十二三万人。
而陈飞时大都督水军要在半月之后才能抵达长沌河,而先到的这五万黑巾步军,定是准备南下长沌河阻拦陈飞时将军与我军汇合。”
“嗯,确有可能。如此一来,二十日之内,邵平之敌将陡增至十万以上,我军将孤立无援,魏将军有何妙策?”叶信问道。
“末将以为,黑巾军定是已经识破我军攻占邵平之意图,因而不会分兵围城,而是直接阻断长沌河,不令我军裹挟百姓返回永兴河。
不过,以战马驮运步军而后往返,此法非一般人能想到,末将怀疑,此来黑巾军主将定是圣焱、雷霆、神通三天王之一,决不可轻视。”
这时对坐的肖渠问道:
“魏将军是说,不能出城破袭?”
“是的。”
“这是为何,为何不能趁叛贼立足未稳之际,以骑兵精锐迎头痛击其步军呢?”
“黑巾军步军先脱离战马,改步行而至邵平属地境内,我军尚不知其随行赶马的骑兵在何处,倘若骑兵未走,我军眼下仅有三万人马,突袭五万步军至少要两万人马,若是我军突袭之际,其骑兵从侧面亦或者身后掩杀,我军将成了瓮中之鳖,此乃其一。
其二,我军马匹为上等战马,黑巾军骑兵不敌我军,步军定要有所防备结阵而来,因此不存在先发制人突袭敌军的先机。
其三,城内不稳,一路带来的俘多达两万余人,加上新附人马和降兵,总数超接近三万,另有百姓十五万,我军三万,总人口达二十一万人。如此众多人丁,才接管两日,稍有差池,我军将陷入内外交困之中,不得不防。”
现场肯定不止肖渠一人,盘算着趁黑巾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之际,劫营打突袭,换做是正常的逻辑思维,也没有不打突袭的道理。
当年百里燕四败韩合,其中一败就是打的远道而来立足未稳,在尹秧城下杀得韩合骑兵大败。
但这次不同以往,很少有人会让骑兵下马,改由完全不熟悉骑兵战术的步兵,将马匹当成运输工具运载至战场,而不是战场后方,而后再将马匹运回把骑士运来。
如此既要打破传统,还得有魄力,同时是力量投送和效率计算的共同结果,一般人绝不会去做,即便是百里燕,也不敢轻易让步兵上马,取代骑兵,用马匹转运至前线战场。
一旦遭遇敌方精锐职业骑兵突击,结果便是散兵游勇式的满战场乱跑,步兵不熟马战,不知道马的特性,短时内难以掌握技巧。
其次,将步军用马匹转载,势必要计算双方实力的强弱和战术原则。转载的步兵若不能发挥出最大效能,达到战役目的,不如不运的好。
黑巾军永兴河畔近七万骑兵,数量虽多,但马匹半数都是三流的杂骑,战场角逐之下拼的是技巧战术,更是拼的马种,再优秀战士驾驭下,马匹的优劣将直接左右战斗胜负。
黑巾军七万杂骑正面硬怼三万咸军骑兵,其并不占绝对优势。尤其是咸军战术已经较为灵活,手段极多,其难以取得决定性胜利。即便以多于咸军惨烈伤亡取得压倒性优势,对黑巾军而言毫无意义,更加不划算。
于是采用步骑混和投送的方式,先将步兵运至邵平,而后再将骑士运抵战场,黑巾军在兵力上将取得决定性优势。咸军孤守邵平远离永兴河一千五六百里,只要封锁了河道,就能阻止咸军达成既定的战略目标。
“大都督,末将以为,此时劫营难有取胜把握。”
百里燕道,肖渠一旁说:
“那就眼睁睁看着黑巾军将我军后路切断?”
叶信点了点头,认可肖渠的主张:
“肖将军所虑不无道理。魏将军,黑巾军当下只有五万步军,兵力虽多,战力却不及我军三万骑兵,一击之下仍有胜算。但硬拼,纵然我军取胜,也难将邵平百姓安然带走,魏将军可有计策破敌?”
“回大都督,在下正要说此事。敌军以步军骑马,最大弊端是步军不习骑战,一旦将马匹用作载具,势必要将马匹牵回永兴河。
末将建议,是否能绕道截住黑巾军的战马,一旦没了战马,其陆路增兵将难以为继,一千五六百里路,步军单程一趟,走也得走二十日一个月。
纵然黑巾军从长孙国境内调兵,也得二十天一个月,才能进入邵平。有一个月时间,陈飞时将军两万水军早已抵达邵平,我军再行南北夹击,便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那魏将军如何知道黑巾军马匹在何处,此时少说已经过去一天甚至两天,黑巾军骑兵若不在邵平,定是已经走远,我军若是截击其马匹,路程定是追赶不上,若是出兵少了,事则不成,反有被其咬一口可能。”叶信问。
“大都督,黑巾军意在短时内集中十万以上兵力,将我军困死在邵平,其五万步军在与主力汇合之前,必定守在长沌河畔,阻止我军登船。
因而其马队势必要在最短时间之内,以最快速度抵达永兴河畔,将人马运抵邵平,因而只能走邵平至永兴河最短路径,我军则以马匹速度取胜。”
黑巾军打了个时间差,提高了兵力机动投送的效率,但五万步兵要想包围三万骑兵镇守的邵平并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