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未平安再一次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虚弱。
接近一个时辰的审问中,这是未平安重复最多的四个字,还有一个重复最多的动作是摇头。
未平安心中很清楚——
说的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既然选择了隐藏真相,那便一条道走到黑!
法律,道德?
抱歉!
这并不是在地球。
更何况,是那个女黑衣先拿刀冲过来的,在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任谁都会选择扣动扳机。
空旷的桌子上,依旧立着那颗黄澄澄的子弹壳。
时间仓促。
未平安当时来不及寻找的这颗子弹壳,是他留下的最大破绽。
那个女人很聪明。
她明明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装作了然的样子,直接问这颗子弹壳是哪里弄来的?
心智不坚者,可能当场就招了。
但未平安不同,他是一个卧底,受过专业的反审查训练,拥有极其强大坚韧的心智。
不然也不会从上百个候选之中脱颖而出。
“这东西是你的吗?”
女人指着桌面上那颗子弹壳再次审问。
未平安摇头。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昨天晚上的巨响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你房间里为什么会有乌丽的血迹?”
“我不知道。”
……
几个问题被翻来覆去的问了无数遍,但未平安的回答却始终如一。
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冰冷道:“看来你的脑子有些不太清醒,那就让你清醒清醒吧。”
旁边的两人将未平安拖了出去。
不多时,房间外面便响起咕噜的呛水声。
当未平安被拖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像一个溺水刚捞上岸的人。
一把钳子摆在了桌面上。
女人盯得未平安,语气依旧冰冷:“从现在开始,你每说一句我不知道,便拔掉你一颗牙齿。”
未平安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新一轮的审问开始了——
“昨夜亥时,你忽然将所有侍卫遣退,所为何?”
“我……我睡眠不好,怕他们吵到我睡觉……”
旁边有人拿着笔,飞快的在案卷上记录着。
“昨夜丑时,你有没有听见一声巨响?”
“听见了……跟打雷一样,好像是在我院子里响起的……我想起来了!昨晚我被那巨响惊醒,看见一个身穿黑袍的人闯进了我的房间,我很害怕,哀求他别杀我,别杀我……”
“然后呢?”
“我很害怕,我当时很害怕,我哀求他别杀我,别杀我……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很害怕,我不敢再看他,我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后来,护卫赶来了,再后来,你们黑衣司的人也来了……”
“很不错的故事。”
女人赞了一句,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怕你说谎,就怕你什么都不肯说,因为,谎言一旦说出口,就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弥补其中的漏洞。”
于是。
魔鬼般的审问开始了——
“你昨晚栓门了吗?”
“栓……栓了。”
“既然栓了,可你房间的门并没有被强行破坏,那么她是怎么闯进你房间里的?”
“可能……我记错了,应该是我忘了栓门……”
“我再问你一遍,门到底栓没栓?”
“栓了……没栓……我……我不知道!”
女人端起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嘴唇。
旁边的两人,一个拿起了桌上的铁钳,另一个扳开的未平安的嘴,铁钳捅进未平安的嘴里,很快便响起了未平安痛苦的呜呜声。
一颗带血的牙齿被拔了出来。
未平安满嘴是血,痛的几乎要晕过去。
但这点代价是值得的,一口咬定的答案,会更容易让人生疑。
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未平安每天晚上都有栓门的习惯,但当事实出现偏差,每一个无辜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
未平安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打上无辜者的特征。
接下来,女人开始问一些琐碎的问题。
有些问题甚至跟案件扯不上任何的关系,问这些问题的目的,仅仅是让未平安的大脑不断的回忆,不断的思考。
人的大脑疲惫时,便无法再保持足够的警惕。
这一点,未平安尤为清楚。
当一个已经回答过的问题,被不断审问,被翻来覆去的问,那么回答的过程,就变成一种折磨。
未平安必须确保,每一次回答的答案必须相同。
不然,等待他的,会是更难缠的陷阱。
这期间,未平安被又拖出去呛了四五次水。
在夕阳临近时,未平安终于撑不住,浑浑噩噩的晕了过去。
“把他带下去吧,把他的伤处理掉,还有,那颗牙齿也给他装回去。”
女人说着,便站起身,进入了相隔的房间。
这里坐了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梅英也在其中,他们旁听了整个审问过程。
“雷姐,那未平安的话是真的吗?”
提问的是梅英。
女人答道:“应该是真的。”
有人不服的开口:“听他说话老是支支吾吾的,难道不是在说谎吗?”
“那只是紧张的表现。”
女人想了想,继续开口道。
“说谎的人,会下意识的做出一些细微的动作,但我在他身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丝说谎的迹象。再比如,他回答问题时,眼球总是朝向左下方,因为回忆时,眼球是下意识朝左下方的,而谎言不需要回忆的过程。”
“在如此高强度的审问下,他依旧能保持这些特征。”
“这样的结果只有两种可能——他说的都是真的,或者,他是一个聪明到反常,以及心智坚韧到可怕的人。你们觉得他属于后者吗?”
房间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
第二天,清晨。
未平安醒来后,惊奇的发现昨天皮开肉绽的鞭伤,竟然完全好了,就连昨天被拔下来的牙齿,也神奇的复原。
房门被人推开。
一个中年男子将他从房间中带了出去。
未平安对这中年男子有印象,就是昨天下令挖自己家的人,好像就是这黑衣司大司令。
“你可以走了。”
大司命将未平安带到大门口,面无表情的开口。
未平安有点愣,他朝大门外看去,看见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一身白衣,右手摸着剑,左手提着酒,斜躺在马车口。
未平安一眼便认出,那便是自己的舅父剑易,一个拥有剑圣称号的剑士,同时也是长青剑院的副院长。
剑易朝着未平安招了招手。
等未平安走到跟前时,剑易忽然提起剑,将剑鞘捅进了未平安的嘴里,反复撬动着。
“听说黑衣司最喜欢给人拔牙,来,让舅父看看你的牙少没少。”
当确认未平安的牙口完好时,剑易才满意的收回剑鞘。
“行了,上来吧。”
剑易看着未平安,开口道。
“听说死了一个黑衣?前几天你的心还差点被掏出来?你的命挺大的,今天就跟我回长青剑院吧,你那宅子现在也住不了人了,在你爹回来前,你哪都别想去。”
未平安点了点头。
他小心的绕过剑易,钻进了马车里,但剑易却没有立刻驾马离开。
剑易整个人依旧斜躺在马车口,看着黑衣司的大门,然后,他缓缓的拔出剑,对着前方轻飘飘的一斩。
一股恐怖的威势瞬间爆发!
一道骇人的剑气落下,如惊天霹雳,黑衣司的大门以及后面的楼屋建筑,在一瞬间一分为二。
最恐怖的是,连地面都裂开了一道一米宽的裂缝!
这一刻,黑衣司的所有人都被惊动,仓皇地跑了出来,唯独站在大门口的大司命,波澜不惊,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剑易看着大司命,轻笑道:“你把我侄儿家弄的千疮百孔,我在你这里留一道缝,不过分吧?”
大司命平静回道:“不过分。”
剑易收起剑,驾马离去。
未平安在马车的车窗中,看着那道恐怖的裂缝,震撼莫名,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随随便便地挥了一下剑,地面怎么就裂开了?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太夸张了!
“早知道自己舅父这么牛逼,自己还用得着费尽心机的伪装吗?”
吐槽归吐槽,在未平安心中还是很清楚的,舅父能为自己出头的前提是,自己摆脱了嫌疑。
此刻,未平安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到底有多么匪夷所思。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为平安更加的难以置信。
只见站在门口的中年人大手一挥,身后的建筑便散发出奇异的光芒,符文交织闪烁,熠熠生辉。
片刻间,裂缝愈合。
一切都完好如初。
剑易露出一抹笑意:“传闻黑衣司刻有神秘的符文阵法,果然不假,难怪那老家伙无动于衷。”
“舅父,你教我练剑吧,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剑士。”
未平安真切的恳求道。
剑易回头笑道:“想踏上剑道?难道你那纯白剑种发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