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李清雅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看向床头的手机，05:21:33 am。

“怎么这么早啊…”李清雅嘀咕着，试图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就感觉头重脚轻，一下子又栽了回去。

没睡好。

她昨晚做了一夜的梦，最常出现的场景就是收到了林泽和王兮倩的婚帖，请自己喝喜酒。

然后…

惊醒、再睡、做梦，惊醒、再睡、做梦，如此往复。

李清雅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机的镜子功能打开，一张憔悴的脸便出现在了屏幕里——

黑眼圈、嘴唇干裂、脸色煞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清雅咬紧嘴唇，忽然下定决心：正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今天一定要找林泽说清楚，死也死个痛快。

想明白这些，李清雅忽然充满活力，一骨碌爬下床，走向卫生间，破天荒地在母亲的护肤品里挑拣起来。

就在这时，李玉致的声音忽然响起：“小雅，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她穿着一身练功服，额头上挂着汗珠，应该是刚刚结束了早上的木人桩功练习。

“姐，你还说我？”李清雅回道，“你不是比我还早吗？”

“...”

“...”

姐妹俩沉默了一会儿，李玉致决定如实相告：“我听说了林泽昨天在武馆的表现，所以…所以…”

又是他…

李清雅咬住嘴唇，没有接茬。

她清楚姐姐是个好强的女生，一直以来不甘人后，不然也不会在进入武术协会后一直渴望重铸社团的荣耀。

李清雅忽然说道：“我也试试。”

“好。”李玉致点点头，“我帮你计时。”

于是，李清雅洗了把脸，换好衣服便进了练功房。

咏春是近身短打，所以只在很小的场地就能单人练习基础招式，因此，练功房是一个只有五、六平米的小屋，墙壁上铺满吸收噪音的鸡蛋棉。

它是从卫生间改造而来的，因此窗户开得非常狭小，一缕路灯的光从外面射进来，映照在木人桩上。

李玉致打开了灯，然后问道：“准备好了？”

“嗯。”李清雅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李玉致摆弄了下手机，说道，“3…2…1…，开始！”

李清雅瞬间扑了上去，一招一式如同发泄般砸向木人桩，然而，没走几招，她便被李玉致拉住了。

“姐？”李清雅疑惑道。

“小雅，你的手型完全散了。”李玉致说道，“动作不标准，速度再快又有什么意义？”

“...”李清雅无话可说。

李玉致大约能猜出妹妹的变化源自何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小雅，我们习武最注重的就是修身养性，你这样…”

李清雅抢白：“如果你也喜欢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也喜欢他？”李玉致愣了下，忽然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轻轻抚摸的头发，“傻丫头…”

李清雅不满道：“我就是被你和爸妈摸头摸傻的。”

李玉致却没有悔改的意思，继续说道：“傻丫头，今天不练了，先吃饭！”

“我不傻！”李清雅再次抗争。

关于这个话题，姐妹俩一直没有掰扯清楚，就这么争来吵去地过了一早上，直到出门上学。

因为她们起的都比较早，所以到校的时间也早，两人在主教学楼前分别。

琴岛二中的设计比较奇葩，从下到上依次是高三、高二、高一，这样安排的好处在于，学业繁忙的高三声可以省去爬楼的时间，而且，中午下课后，距离食堂和小卖部也近。

李清雅登上楼梯，在班级门前驻足。

她的视线落在（3）班的班牌上，思索了半晌便自言自语：“时间太早，他应该还没来吧。”

不得不承认，李清雅再一次迟疑了。

而且，她只知道自己要找林泽“说清楚”，但是具体要说什么却根本没有概念。

一时间，李清雅像是脚下被定了桩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班里的一些不同往日的变化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帮女生本来聚拢在李清雅课桌的附近，见到她站在门口，便一哄而散，回到自己的座位。

平时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女生在六点四十之前就进教室的，无论是走读生，还是住宿生，都不可能。

李清雅本能地察觉到了有问题。

她皱着眉头来到自己的课桌前，狐疑地看向那些女生，见她们都在装模作样地看书，心中更加不解。

不过，李清雅有一点和林泽很像，她的人生哲学也包含“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所以决定将这些事情抛于脑后。

然而…

“这是什么？”李清雅注视着自己的课桌。

桌面上星星点点地沾了些修正液的痕迹，就像是故意甩在上面似的，尽管没有恶劣到写成“贱人”这种文字的程度，但也足够让人感受到扑面的恶意。

最可怕的是，远远不止这些。

桌洞里塞满了垃圾，有窝成一团的糖纸，有留着残渣的酸奶盖，有成簇的铅笔屑…

李清雅确实“傻”，但并不意味着不会受到伤害。

“谁？”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恐惧，她的声音冷得可怕，还有一丝丝的颤抖，“是谁干的？”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窃窃私语。

……

“自己不知道收拾桌洞，怪谁啊？”

“啧啧啧，就这样邋里邋遢的，还想和林泽谈恋爱？”

“这个女人真恶心。”

……

又是他…

恐怕也只有他，才会让这群碧池如此同仇敌忾。

李清雅此时也意识到了，凶手不是某人，而是一个群体，自己扣着“不良”的帽子，却反而成了校园霸凌的对象。

她拿出橡皮，试图擦干净那些修正液的痕迹，却发现怎么也清理不掉，一瞬间，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了。

李清雅站起身，走到教室最后，将垃圾桶带到座位旁，将那些垃圾尽数扔进去。

然后，她抱着垃圾桶离开了教室，直奔卫生间。

沐浴着同级生的目光，她不知道这些眼神有没有恶意，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一味地埋头向前。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震动着李清雅的鼓膜：“李清雅，你们（1）班的垃圾真多啊。”

她抬起头，看到了林泽，眼泪再一次扑簌簌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