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俩乘云光迅疾,少顷出昆仑千里,过一片黑幽幽海域,另一侧则是碧蓝海水交汇。
此处乃北海与东海交界处,所以水色不同。
见这水天交界出,如碧天极光绚丽,姜尚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刘樵感觉到此,也就刻意放缓云头,心里却想着,貌似有个叫伯鉴的鬼会在此处与姜尚相会
来时未曾细看,这回云头缓慢,却是能见许多景色。
如那海中一座峰高岭俊的山峰,玲珑剔透,古怪崎岖,说不尽的海岛峰峦高,崖旁桧柏翠氤氲。
姜尚看那景色,不由叹道“我怎才能了确红尘,来此间团瓢静坐,静颂黄庭,才是吾心之愿”
“待封神事竟全功,师父或脱红尘,或享富贵,或著书立说,皆是由得师父。”刘樵接话道。
“轰隆!”
二人正说着,那海里翻波浪涌,一声炸响,水浪滔天中,钻出一个赤条条身影。
刘樵连忙护姜尚在身后,持剑道“师父小心,好似有妖邪!”
姜尚略一颔首,朝那人影看去。
那人影一见姜尚、刘樵,纳头便拜道“二位大仙,游魂埋没千载,早年受道德真君符命,言二位法师今朝从此过,叫游魂在此厢迎候”
言罢,又叩首道“望二位法师大展威光,普济游魂,超出烟波,拔离苦海,洪恩万载!”
刘樵转过头看姜尚道“师父,这”
有前世看的电视剧,知道姜子牙收了个游魂,号伯鉴的,所以刘樵倒不意外。
只是此时见了,才知这游魂不简单,身上并无仙气,显然并非炼气士。
而凡人的魂魄,显然是无法活上千年的,要么就是坠入魔道,化作厉鬼、魔王。
但观这伯鉴神思清明,属清灵之鬼,那这般,只能表示伯鉴生前,乃神人一流。
如此,也就说的通了,道德真君元神前知,着他在此等候。
而能让道德真君安排的,也不可能是普通鬼怪。
此时一见,这伯鉴周身一股奇异不朽的气缭绕,似黑烟一般,冲霄而起。
这个怪气,刘樵很熟悉,因为自家幽魂幡中的神魔骨,也有一丝丝同样的气息。
神魔之气,与炼气士的法力一般,只是更加直接粗暴。
且具有不朽,不破的特性,滴血重生,那才是能真把头斩下,神魔之气一闪,头又能续上,而非申公豹的左道幻术。
哪怕伯鉴此时已经虚弱到极致,只剩一丝丝神魔气息,也着实有些骇人。
不知此辈生前,该有多少神通,不说能比天吴、生夷的大神通者,至少也该是巫奭一流。
看着满脸卑微的伯鉴,和其身上那衰弱到仅剩一丝丝,却依旧令人脊背发寒的神魔之气。
难以想象这般神魔遭遇了什么,才变得这般模样。
姜尚也莫名有些胆寒,但徒弟在旁,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何物,在此兴风作浪,有何话说!”
“游魂乃轩辕黄帝麾下总兵伯鉴,因随黄帝大破蚩尤,被火神打入海中,寂灭了躯壳元神,只余一丝残魂,千年未曾脱劫”伯鉴缓缓道,说起当年,眼中偶有峥嵘之色闪过。
言罢,又卑微叩首道“万望二位法师指超福地,恩同泰山,永不敢忘!”
姜尚沉思片刻,沾口水在掌心画符一道,令道“敕汝伯鉴,持玉虚法碟,往西岐候用,吾奉太上元始之敕命急急汝律令!”
此乃敕咒真言,属五雷大法,能超亡者升天,渡难人脱苦,甚至可以比拟后来所说的大乘佛教三藏真经!
刘樵早听姜尚提起过,但时机未至,一直未得传授,此时看得心驰神往。
只见姜尚咒罢,吹口气,双掌一伸,“轰隆”一声霹雳炸响,五雷响亮,霎时间震开迷关,电光一照,伯鉴浑身鬼气尽去,速超神道。
“谢法师大恩,伯鉴永不敢忘!”伯鉴拜到,此时声音中气十足,再无虚弱。
浑身光华氤氲,看不清面目,直似天宫下来的金甲神人一般。
言罢,往姜尚、刘樵拜三拜,他自有昔日神通,摇身一晃,波涛汹涌,水气滔天。
巽位起一阵黑风,裹了伯鉴周身,须臾不见,已至西岐去了。
刘樵艳羡道“师父你这五雷法,真是好本事”
姜尚一捋须,揶揄笑道“走吧,为师坐化之前,肯定会传你的,现在时机未至”
“哈哈师父仙寿永享,要是这般说,我宁愿不要五雷法了”刘樵也笑回道。
姜尚洒脱笑道“哈哈你这顽徒,人岂有不死的,纵真圣,亦有个成、住、往、空寂灭之时。”
“似你说的,没人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漫漫长河,皆过客也”
刘樵沉默不语,心下却打算,若真有那时,当取那一粒丹桂玉籽,送予师父延寿。
师徒两个腾云驾雾,行一昼夜,天色稍明时分,悄然回了西岐。
一到西岐地界,姜尚忽似想起了什么,嘱咐刘樵在南郊顿住云头。
他自念声咒语,平地里飞沙走石,一时呜呜阴风大作,黑暗中缓缓走五个身影,俱有丈许高。
浑身阴气森森,脸分五色,青面獠牙,好似地狱鬼神。
至师徒俩面前,姜尚把手掐诀,一指道“还不现身!”
五个丈高黑影,摇身一晃,化作五个童儿,粉雕玉琢,红嘟嘟脸,纷纷下拜道“见过师父,大师兄!”
姜尚略颔首,刘樵摆手道“几位师弟不必多礼。”
却原来正是五路神,以前在姜尚隐居的蟠溪见过,所以认得。
姜尚从袖里掏出两卷似帛册模样的物件,递给刘樵道“这里面,大的那卷,乃封神榜,你领五路神去岐山搭一台,五路神善工造,知此台形制。”
“此台造好后,你与伯鉴将此榜张挂好,着伯鉴守着,你速回西岐,不可懈怠!”姜尚嘱咐道。
刘樵恍然,原来让自家去监工啊,不过,你不怕我监守自盗么?
心下这般想着,面上肃然道“弟子遵命!”
将两卷图录略微展开,一张似某种祛了毛的首皮,光洁柔软,又有温润肉感,又有些似人皮,反正绝对是某种生灵的皮所制。
上面一条条神箓闪过,光芒映得刘樵满脸彩色,这些神箓极为复杂,不是今人文字,亦非龙章凤篆。
而是一种更古老,更难辨认的神异章箓。
刘樵只看了一眼,便被姜尚用手按住,将卷合上。
姜尚神色郑重道“此中乃紫府玉篆,天书真文,上签应位上榜之人、仙,你若看了,便是泄了天机”
见刘樵有些懵,姜尚肃然道“自古以来,未成仙圣,而偷看天机的,都只有一个下场,你可要想好了,不是为师的吓唬你”
刘樵这才有些明白,连忙点头道“知道,知道,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并未看得真切,也认不得上面字”
心下也存了慎重之感,三教共签封神榜,这里面的人、神名录,就是三教教主的秘密。
三教教主才知道的东西,可不就是天机!
姜尚摇头道“知道你知道什么,自古以来,偷看天书者,死无葬身之地,盗取天机者,万劫不得超升。”
刘樵听得一愣,我没盗取啊,我光明正大看的,而且还没看懂
不过也确实知道这种事儿确实不能怠慢,要真追究起来,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连忙再三保证,姜尚见他知道此时重要性,便又转过话题,一捋须道“还有卷小的,是一门道术!”
“道术!”刘樵眼睛一亮,封神榜不敢看,道术既然给我,肯定是能看的吧。
不然岂不是让孙大圣守蟠桃园
正要翻开,姜尚却道“你过去慢慢看,还有个事,你师祖吩咐的,着你去办。”
一听这话,刘樵便把那卷道术按下,问道“我就知道这师门的法术不是那么好拿的”
话虽这么说,但刘樵还是一副喜耳恭听的模样,毕竟师祖吩咐的,就算不给道术,那也不敢怠慢。
“师祖着你画一卷图录,大小英灵位次、功绩、都要记上,你手上那卷道术,乃仙莲所化,道术学了后,就算白卷一叠,你就用来绘制图录”姜尚捻须道。
“啊这!”刘樵愕然不已。
真不会这么巧吧,瞌睡来了送枕头
就算师祖不说这事,自己修证黄庭,已经在绘制图录了。
其中就有比干、张凤、陈桐等的模样,也注明名字,事迹,大概性格等等。
就是因为周身窍穴,有阳有阴,有动有静,按刘樵的规划,这每个窍的神可不能乱放。
比如心窍,这心属火,又为火中君,当然得日后火神,要是弄个水神,估计刘樵得气色衰弱,甚至生出怪病。
因为水火相克,互相蒸煮,就算中医谓之热证感冒。
又想了想,此事只怕没这么简单,不然门下弟子得师祖法旨,以姜尚的性子,岂不得当众宣读。
如今却拉自己在城外言说,显然这事有些问题。
“具体有那些要处,还请师父提点”刘樵躬身拜道。
姜尚回道“记述功绩,这事不足为外人道,不然功绩小的,总觉不公,功绩大的,亦不满足,岂不会怨你”
刘樵一想,确实如此,许多仙人之所以上榜,就是不修德行,嗔念太盛,万一感觉自己功论小了,以后还遭神鬼所嫉。
刘樵一听这话就明白,这看似送来枕头,明显不是给提拔的样子啊
倒像是公司老总看那个员工比较老实,拉出来做吃了不讨好的项目,完成了,同事嫉很,完不成开除!
想到这儿,刘樵心下暗自又摇头道“不会,应该不至于吧,师祖这也太腹黑了”
只是忽然又想起,自己这种得罪人,貌似还是小的,毕竟只是记载其功劳和形象。
而姜尚作为封神之人,那岂不是
想到这儿,刘樵总算有一丝丝明白,师父最后为啥貌似没有神位了。
不管怎么封,这其中总会有人不满的,闻太师这类光明磊落的还好,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尤其费仲,尤浑这种奸佞,本就老于官场钻营,要是上天了,那还了得。
估计就算是姜尚当天帝,这俩家伙的手段,也会结党弄私,把老姜头干下来,毕竟明抢易躲,小人难防。
如果同殿为臣,姜尚估计会被弄的很惨,满天神圣,恐怕无人会帮他,最好的结果,转世投胎而去。
但是以上种种,都是刘樵灵光一闪的猜想,具体如何,是不是真这么黑暗,没上过天宫,谁说的清呢。
见刘樵沉吟,姜尚宽慰道“但你也不必担心,这种事,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是”
刘樵能说什么,打碎牙也得咽下去。
姜尚又道“从现在起,包括为师,上至三位教主,下至仙人、将士都在你的记述范围之内。
不可有一丝侧隐,一丝偏颇,不管他人如何看,你不能愧对自己,务必公平,公正。”
言罢,又嘱咐两句,便自捻土遁走了。
刘樵则领五路神,一飞至岐山,早有伯鉴迎上来道“法师,伯鉴在此等候多时。”
“伯鉴兄,你觉得封神台,应该立于何处”刘樵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伯鉴拱手道“我早来此山,四方逛遍了,有一隐秘之地,正适合造封神台。”
刘樵颔首,封神台确实得隐秘些好,倒不是怕那些仙人来搞事。
毕竟现在三界皆知杀劫已经开始,现在闯进来的仙人,不是神人转劫修的,就是有这个成神道的打算。
又怎么会自毁前程,去封神台搞事呢。
主要是怕一些啥都不懂的小精小怪,或是一些异人,知道此事,前来捣乱,那自是取死之道,但总也是麻烦。
随着伯鉴走了不远,即到岐山中央,一隐秘峡谷中,四面险崖,人畜难渡,要过来,须得飞天遁地之辈。
选定地方,又嘱咐五路神道“便在此地吧,师父说你们懂规制,就按规制来,不可多一分土,也不能少一匹砖。”
“尊令”五路神齐声回道,随即各显神通,化作丈许高,摇身一晃,各冒奇异光芒。
弄得整个数十里地方都似火光一片,飞沙走石,泥浆自行化一匹匹青砖。
五路神或测量,或搭建,或立柱,分工明确,工程飞速进展,一时间忙的火热朝天。
刘樵朝伯鉴告罪道“伯鉴兄,我得去寻个地方歇息一晌,你在这儿看着吧,台铸好了叫我便是”
“法师不必客气,自去就是。”伯鉴躬身道。
刘樵也不再多说,摇身一晃,化虹飞起,离了几百丈落下遁光,却是一个树木林荫下。
此时天色尚未明,约莫五更时分,隐隐有些光亮。
刘樵取出道书,蓝皮封面,里面似白纸,折起来有一叠,不知铺开来有多长。
翻开一看,只有第一页有字,余下皆是空白,收起来不过存许厚,展开却有四十二尺长,不愧是仙家天书。
后面显然是留来绘制图录的,刘樵先又收叠起来不管。
只看那第一页上,有龙章凤篆,俱都是蝇头小字。
约莫有数千字,里面还含有几道符咒图样,已及法坛图样,却是完整一门秘术。
“天罡一炁原来是一门秘术”刘樵念道。
秘术,即凡人不需要法力也能炼成,如呼名落马这类。
但这不代表秘术不牛逼,在上古时,秘术是与与神通并列的,珍藏不可轻易示人,遂称秘术。
刘樵对着天光,细细逐字研读,愈读眼睛越亮,心下也愈发激荡。
看到忘我时,口中连称“好好好竟然还能这么用,妙哉!”
题外话
唉,天罡一炁这段儿,不是我想断章,主要是真的码不完了,读者老爷们催的紧,今天更新已经晚了俩小时了,只能先发出来了,呜呜,真不是我故意的啊
7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