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胡冠军苦口婆心地动员他们,赵钰和徐连翘也不会坐视不理。徐连翘自不必说,她的命运早与凤凰村融为一体,福祸相依。而赵钰是被这里的人、这里的环境影响,潜移默化之下融入这片土地。他们对凤凰村有着深厚的感情,即使胡冠军不说,他们也会主动承担起振兴村落的重担。
接下来几天,他们除了干好本职工作之外,基本上在查阅资料、寻求农业专家帮助、以及深入农户田间地头,和群众实地探讨产业项目中度过了。
徐家镇一到夜里,各家餐馆亮起霓虹灯,道路上人来人往,颇有一番城里的热闹劲儿。
徐小广双手插兜走出网吧,眯着眼睛适应周围吵闹的环境。他熬了两个晚上打游戏,中途只吃了两包干脆面,现在一闻到空气中卤肉的香味,他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操!”他捏紧空荡荡的口袋,朝地上啐了口口水。
最近点太背了,游戏游戏打不赢,和女友芳芳也吵架了。吵架原因说起来很丢人,前天后晌他带着芳芳到镇上下馆子,却因付不起饭钱被老板嫌弃了。
芳芳虽然没说啥,还主动把饭钱掏了,可他就是觉得芳芳和她那势利眼的伯一样,看他那眼神,透着鄙夷不屑,甚至是厌恶。
瞧不起他。
他知道。
所以故意挑起事端和芳芳吵架之后又丢下她自己去了网吧,一连两晚,他一眼未眨,后来兜里实在没钱了,被网吧老板赶了出来。
想起徐芳芳她伯徐军平,他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怒火。
当初求他录视频搞垮徐连山的是他,后来又借口自己没选上不让芳芳和他谈的又是他。
这个徐军平,真不是个东西。
“咕噜噜……”肚子又响了。
徐小广环顾四周,正要去附近找他那辆快没油的破电驴骑上回家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人,直直地朝他走了过来。
“徐小广!”
徐小广刚一扭头,迎面一股劲风袭来,紧接着砰地一声,徐小广捂着脸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脊背挨着网吧的墙壁,勉强站稳。
脸上火辣辣得疼。
鼻子里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嘴里弥漫着铁锈味。
徐小广借着网吧门口昏暗的灯光,想看清面前这些行凶的人长啥样子。镇里的几个流氓恶霸他大多认识,可这几个人脸面陌生得很,并不是镇上的人。而他们能准确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很明显就是冲他来的。
“你们要干撒子!”徐小广声音颤抖地吼了一声。
对面的人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一个魁梧壮实的男人像警匪片里的黑社会老大一样压轴走了出来。
那男的脸逆着光,看不清楚长相,只见他盯着徐小广看了几秒钟,之后朝地上唾了口唾沫,冲着身后挥了下手,“打!”
徐小广脊背发凉,顾不得细想,转身想跑回楼上网吧。可还没跑两步,那些人已经冲上来抓住徐小广的后衣领,把他从楼梯上拽了下来。
徐小广拼命挣扎。双方撕扯过程中,徐小广无意中看到领头那人的脸,这人!
他的脑中电光一闪,不由得怔了怔。
就这愣神的功夫,那些人已经制住他,把他拖走了。
十几秒之后,偏僻的小巷里传出沉闷的打斗声音。
在巷口阴暗的角落里,藏着一道黑影,他看着漆黑的小巷深处,嘴角撇出一丝冷笑,“死娃子,敢坑老子,这就是你的下场。”
几分钟后,有几人从小巷中鱼贯而出,其中一个领头的,走到那道黑影跟前,压低声音叫了声:“姐夫。”
“嗯。咋样?”
“这死小子硬气哩很,咋打都不求饶。”那人神情懊恼地挥下拳头,“要不然,我再进去揍他一顿……”
黑影连忙拉住他,“算哩。再打下去弄不好出人命哩。反正我这口恶气也出过了,不用再打了。还有,你打他的时候没说漏嘴吧?”
“没有。我记着你说的话哩,一句话没说。”
“嗯,满照,你带着人回吧。”
“姐夫,那钱……”那人指着身后几个同伴,“我伙计都麽吃饭,你看……”
“奏知道要钱!”黑影似是不满,一边嘟囔一边在裤兜里摸索,片刻后,他掏出一张纸币递过去,“拿去。”
“就这点……”
“咋!嫌不够?”
“算哩,算哩。都是一家人,多少都中。姐夫,你和我姐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那人说道。
“那是你姐答应你哩,我可麽答应啊。再说了俺妹是啥人,她能看上你?我跟你说,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哦,还有,今天打人这事你不许告诉你姐,听到了没!”
“哦……可姐夫,我姐答应我帮我说说……”
“啧!你这个人咋真酱饭(啰嗦)哩!说了不行麽,咋还缠个没完哩!散了散了,待会儿有人来了。走了啊。”黑影一缩脖,转身走了。
那人沉着脸,朝地上啐了口口水,“兴得你。不知道姓啥叫啥了。”
他冲着身后那些人挥了下手,“走哩,回去再请你们吃饭。村口见!”
一群人一哄而散。
这天半夜,当浑身是血发着高烧的徐小广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时,徐老广吓得差点尿一裤裆,媳妇则抱着儿子哇哇嚎哭。邻居帮忙找来在村居住的张大夫,请他为徐小广诊治。
徐连翘和赵钰听说后,也先后赶到徐老广家。
赵钰刚一进门,就看到徐老广气势汹汹的从里屋冲了出来。
“老广叔,你这是……”赵钰话没说完,徐老广就黑着脸冲他吼道:“你麽管。”
赵钰闭上嘴,看着徐老广像个点着的炮仗似的,在堂屋里转了个圈,又急火火地冲出门去了。
他掀开门帘,走进里屋。
徐连翘见到他,微微点了下头。
他走过去,看到床上血里呼啦的徐小广,忍不住蹙起眉心,这伤痕明显是被人殴打所致。
“咋样了?”他轻声问徐连翘。
徐连翘指着正在为徐小广清创消毒的张大夫,轻声说:“张大夫说是皮外伤,骨头没事,但小广这会儿发高烧,意识不清楚,张大夫说清理完伤口就给他开药。”
赵钰点点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就行了。”
最近他们为了村里的事经常熬夜加班,他是个男人尚且受不了,别说她一个小姑娘了。
徐连翘摇头,目光关切地盯着徐小广,“等小广退了烧再说,我不困。”
赵钰心知她放不下如同弟弟一样的徐小广,也不再劝了。
深夜。
徐连山刚准备躺到床上睡觉,屋外却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拍门声。
“徐连山!你给俺出来!徐连山,你个怂人,给俺滚出来!”
徐老广?
徐连山一骨碌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郭晴也准备起身,却被徐连山按住,“估计是喝多了,我去看看。”
“神经病!”郭晴发着牢骚躺回去。
徐连山穿上鞋,快步走到院里,拉开门一看,门外那人可不正是徐老广。
“你干……”徐连山话没说完,就觉得领口一紧,人也被徐老广带着朝一旁的僻静角落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