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在方桌后,啃着一根大骨头棒子。
满嘴流油的,说道:“萧离是吧,白云宗的高才,萧家的天才,可惜被逐出宗门了,你想来四海帮,可以,先给我磕三个响头。”
萧离着一身土黄的普通衣袍,笔直地站在方桌前,似在天人交战。
围观的众人惊呼起来。
“男儿漆下有黄金,天才是高傲的。”
“未必,失去宗门,他就是一条狗。”
“狗跟你有仇吗?”
……
萧离没让人等太久,扑通一声跪下。
“咚!咚!咚!”三次磕头声震天,扬起阵阵烟尘。
众人哗然。
清瘦男子哈哈大笑,“好,好,四海帮可不是南域宗门可比,要入帮,你把这块骨头啃了。”
说着把骨头棒子随手抛向萧离。
萧离伸手去接,快要接到时,清瘦男子突然手一扬,一缕剑气急速飞出,打中骨头,骨头落到地上的小水坑。
楚平眼睛一缩,筑基剑修,剑气堪比凌锋,难怪这么嚣张。
再看那水坑,水浑黑,苍蝇蚊子乱飞,水里边还有一些马粪球。
楚平心想,若是自己,肯定拂袖而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何况筑基修士,去哪混不行。
萧离忽地站起身,拍拍袖子,踱步来到浅坑边,抬脚踩向骨头棒,又搓了搓,目光冷冷地看向清瘦男子。
清瘦男子,一脸阴沉,双眼微眯,盯着萧离。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众人都静下来,有些悄悄后退,怕双方大战波及自身。
叔公嚯地站起来。
憨子急忙拦住说道,“叔公,你不要过去,我来阻挡他们,大庭广众,巡检司在此,还明目张胆私斗。”
哗啦掏出一张黄灿灿的牌子,就要冲过去。
楚平连忙拉住他,筑基相斗,练气的去当炮灰吗?
叔公从方桌后跳出来,人在空中,手掌已经扇到憨子的脸上。
大骂道:“我叫你去了吗?没眼力见的东西,我怎么教你的?”
憨子握住脸,委屈地问道:“往常你不是要巡检司伸张正义,保境安民吗,你站起来干什么?”
叔公气得肺快炸了,“滚!我是准备收摊……”
此时,萧离有动静了,他弯下腰,拾起骨头棒子,大口啃起来。
众人都快止住呼吸了。
这怎么可能呢?
没人相信。
萧离咬了两口,说道:“有点柴,汁少。”
然后又弯下腰,在泥水里拌了拌,又继续啃咬。
清瘦男子先是惊,后大笑,“好,好,你从今往后就是四海帮的人。”
楚平看到这一幕,心里极不平静,想起凌锋说的话,萧离这个人心狠手辣,今日一看,还得加上一条,隐忍无敌。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希望日后他不与招摇宗为敌。
经此一事,叔公无心摆摊,特别是,四海帮招到上百修士,他闷闷不乐地领着两人进城。
叔公闻到楚平身上的气味,皱了皱眉,“疯子,你从地下钻出来的吗,满身泥腥味。这样吧,憨子,你带疯子去一趟澡堂,好好收拾收拾,今晚我安排人欢迎。”
“灵石。”憨子伸手。
叔公嬉皮赖脸地笑道,“跟你叔公见外了,年尾给你报销。”
憨子无奈,让叔公牵走犀牛坐骑,带着楚平,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走了一阵,楚平发现陌城水网密布,可在城里乘舟出行。
不一会,两人来到一间澡堂,憨子说这是陌城最大的澡堂——天池澡堂。
一进门,憨子对迎客的伙计说,“记账巡检司”,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伙计不干了,“憨子,你给我回来,巡检司不能赊账,前年的账还没清呢?你干什么不好,非得去巡检司做事,你知道吗,四海帮月薪一千灵石。”
憨子顿住。
楚平突然想起,问憨子的月薪多少。
憨子耷拉着脸说:“一百灵石,叔公还克扣了一半,只剩五十。”
楚平哭笑不得,一百灵石,一个月一百灵石,只够模拟器启动一次。
最后楚平付了账,两人进入一楼的雾气腾腾的大澡池,还请人搓澡。
搓澡的大爷给楚平搓时,说道:“我敢打赌,以我从业多年的经验,你至少三个月没洗了。”
楚平笑而不语,神识放出,探看一下。
突然发现,楼上有很多房间布了隔绝法阵。
问大爷,楼上是干什么的。
大爷说楼上也是天池澡堂,附近的几处别院,都是天池澡堂,贵客在楼上或者别院。
楚平这才发现,天池澡堂就是个温泉城啊。
在温水池里泡了一会,两人竟然睡着了。
当楚平醒来时,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憨子还在呼呼大睡。
楚平抬眼往上看,心念一动,瞬间化为雾气,在氤氲的澡池里,没人看得出来。
雾气扩散成淡淡的水汽,寻到缝隙,钻到楼上,这些隔绝法阵并不很高级,专门隔绝神识,气体可渗入。
他想试试,能不能从贵宾间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第一间,只听到轻微的鼾声;第二间,听到不可描述的叫声;第三间,有两人在谈买卖。
进了十来间,没听到有价值的信息。
突然有一间,传来熟悉的声音,叔公怎么也在这?
楚平疑惑,仔细倾听,叔公在和一个女人聊天。
“司丞大人许久未光顾莲花轩,是不是忘了七娘?”
“七娘多多体谅,莲花轩实在太奢华,林某的月俸担不起。”
“林大人说的哪里话,只要你心里还有七娘,七娘哪里都去得,哪怕是巡检司。”
“别别别,巡检司是去不得的,此处即可。”
“都听大人的,让七娘再伺候大人……”
“今日还有要事……”
“巡检司能有什么要事,大的你们管不了,小的有城卫。”
“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巡检司将迎来一位贵人,以后能否发达全靠这位贵人了。”
“哪里来的贵人?”
“明日你会知道,而且是位贵不可言的年轻公子。”
“我倒要开开眼。”
……
楚平心中微微一惊,难道自己的身份曝光了?
照理说,自己仅是招摇宗的外门弟子,不至于贵不可言,或者叔公发现了什么。
过了一阵,叔公离开房间。
楚平又进入几个包间,再没听到有价值的信息。
返回一楼的大澡池。
憨子还没睡醒。
他又眯了一会,等憨子醒来,两人去梳妆束冠。
两位澡堂的侍女边烘头发,边聊天。
“听说巡检司要来一位贵公子,司丞大人来澡堂请人人去帮忙呢。”
“什么公子架子这么大?”
“不知道,据说他的背景不得了。”
……
楚平越来越觉得疑惑。
两人出澡堂,天色已经暗了。
行了一会儿,来的巡检司署。
看到张灯结彩的司署大门,楚平有点不自然,叔公也太讲排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