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正是传统七夕节,紫禁城上下笼罩在一片喜庆氛围之中,皇后佟佳氏特意在宫内举办了乞巧赛。
比赛的场面十分热闹,各宗室格格、官员家的小姐们聚集了数十人,在院中各自展示女工技艺。
而皇后与后宫嫔妃、各亲王福晋、官员命妇们围坐在场边点评着各家贵女的表现。
一众贵妇之中,被皇后问话最多的当属留在北京的施琅妻子黄氏。
“施大人带兵出征也有些日子了,府中可有什么困难吗?”
皇后佟佳氏高坐上首耳垂上戴着金龙蟒耳饰衔含东珠两颗,身穿明黄色皇后夏袍服,外披深蓝龙饰朝褂,神态祥和地向施琅的妻子黄氏问道。
黄氏已五十岁年纪,听见皇后问询连忙站起身行了个蹲安礼,“承蒙娘娘挂怀,府中一切都好,只是良人在外为国征战,命妇心中忧心。”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听闻施大人此战带着很多子侄族人同往?真可谓是一门忠臣。”
“当不得娘娘夸赞,都是为人臣子的份内之事。”
皇后对黄氏的回答十分满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宽慰道:
“这次出征瞧着是不错的,我看皇上最近笑模样也多了不少,我等妇人不懂军国大事,祈祷平安便是,没准这两日就有捷报传来呢。”
皇后话音刚落,贵妇中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
“夫人不用担心,“海霹雳”可是个厉害人物,就东南小岛上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伪王,断然不是对手。”
敢在皇后及众多贵妇面前如此口无遮拦的满打满算整个大清就只有一个人,和硕恭端长公主柔琦。
康熙皇帝共五个姐妹,其中四个夭折只剩柔琦这一个姐姐皇上自然对其十分宽容。
这也造就了柔琦不在乎规矩礼仪的跋扈性格但她这句话倒是说到黄氏的心坎里了,也不在意她直呼自家夫君的诨号,颔首赞同道:“长公主说的甚是!”
一众命妇也都连连点头。
紫禁城中的贵妇人们对战事信心满满,而朝中的掌权大臣们亦是如此。
纳兰明珠此时正在府中与自家儿子抱怨道:“听闻今天圣上话中意思是备着又要去南巡了?”
纳兰性德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阿玛,等施大人得胜后,我大清再无叛逆,除去了心病,今上想要再次南巡也是可以理解的。”
纳兰明珠苦笑一声道:“动动嘴的事,花下去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沉思片刻后轻笑道:“你和曹家那个小子一同在宫内当值,我听说你两个关系不错,哪天邀请他过府做客?”
纳兰性德一听便知自家阿玛的心思,苦笑一声道:“子清曹寅与儿子关系确实不错,但前两次南巡听说曹家已经垫了不少银子了,这再一再二还要再三不成?”
明珠脸色沉了下去叱喝道:“你懂什么,你以为他曹玺江宁织造的差事是干什么的?明日放衙后将曹家那小子叫过来,我有事交代他。”
纳兰性德无奈应下。
算算时间,东南的战报这几日也差不多该到了,明珠心中想着,眼神越过儿子,穿过房间的窗户遥望向东南方。
而此时姚启圣加急派送的军报一路飞奔不避行人迅速穿过永定门,引起一片叫骂惊呼。
送信驿卒大汗淋漓,扯着嗓门大喊道:“紧急军情!让开!让开!”
前方行人闻言纷纷避让,阻碍军情传递按律是要全家问罪的。
驿卒眼见前方正阳门箭楼在望他再次提高了声音,瞬间引起了箭楼守军的注意,立马有人接替了驿卒把军报送往内城。
军报一路传递到达了值守大臣索额图的手中。
他扫了一眼军报,面色先是惊愕随即露出惊喜,他稳了稳心神,脸上恢复了平静,立马小跑着去找康熙皇帝汇报。
劈里啪啦的声音从南书房内传来,在外面伺候的太监全都伏地叩首静待雷霆之怒熄灭。
片刻后顾问行从房间内快步行出,吩咐手下太监速传各位大学士、内阁阁臣及议政王大臣火速进宫。
索额图静静地站在南书房的角落一动不敢动,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康熙皇帝如此失态,哪怕当初吴三桂起兵之初时清军连战连败也未曾见皇上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摸不准情况的索额图将准备趁机弹劾明珠举荐失察之罪的小心思收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其余诸臣到来。
发泄完后的康熙皇帝脸色恢复了平静,抬眼看了一眼静静站在角落的索额图道:“索额图,去叫人进来收拾吧。”
听见皇帝冰冷的声音,索额图身躯微颤,连忙小跑出去叫人进来收拾。
等一众清廷重臣赶到时,书房早已恢复了原貌,康熙皇帝脸上也再看不出喜怒,一切一如往常。
但来的人都是老奸巨猾,夜晚入宫本就不寻常,消息灵通的如明珠已收到了军报夜晚从永定门而入的消息,心中隐约有猜测是因为东南战事。
鱼贯而入的大臣们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康熙的脸色,却窥探不出分毫帝王心思。
与索额图关系还算不错的武英殿大学士王熙冲站在一旁的索额图投去询问的目光,索额图只作未见,面无表情。
等安亲王岳乐和康亲王杰书最后两个赶到后,康熙命内侍统统退下关好大门。
“都看看吧。”,康熙皇帝将姚启圣的战报递给杰书,示意众臣传阅。
等一众大臣看完后,书房内鸦雀无声,明珠心中狂震,居然败了,怎么会败呢。
李光地则在思索怎么会败的这么惨。
除了他二位心中惴惴不安外,文华殿大学士黄机也悄悄地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施琅的妻子黄氏是他的族妹。
当初李光地举荐施琅时,他为了避嫌虽未大张旗鼓表示支持,但也是敲了边鼓的。
见众人都不吭声,在场资历最老的安亲王岳乐轻咳一声道:“这施琅该杀。”
这话一出明珠可坐不住了,反驳道:“奴才以为此战报乃是姚启圣所奏,战事经过也不甚详细,具体情形还是得等施琅的奏报上来后再作定夺。”
“无论如何施琅战败是事实,你还要包庇?”,索额图抓住一切机会打击明珠。
“都闭嘴!”,康熙沉着脸喝道。
“平日里也就算了,今天叫你们来是问该如何应对,不是追究责任。”
听见康熙的问话,连岳乐都沉默了起来。
问怎么办?凉拌呗,船都打没了,隔着大海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