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宾的事情赵泰现在只能放在一边,他现在主要考虑的是,怎么疏散聚集的难民。
丘岳要求他挡住难民,不想救助这些中原百姓,赵泰肯定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现在没有能力安置十多万难民,除非南宋愿意为他提供钱粮,否则他只能帮助这些难民前往南宋。
现在南宋内部矛盾其实也比较尖锐,可是他们毕竟很富裕,而且有将流民、难民收编为军队的传统。
虽说丘岳不愿意接收,但是这些难民逃到南宋境内,生米煮成熟饭南宋不管也不行,肯定会进行赈济。
这样一来,逃到南宋的难民,便有很大机会能够活下去。
想到这里,赵泰沉声道:“王宾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再写封信给他,有时间亲自拜访。眼下,我们先解决难民的问题。”
王文统颔首:“相公准备怎么操作!”
这时赵泰微微一笑,便领着王文统,钻进一顶大帐,里面一群汉子正进行宗族会议。
大帐内有二十多人,主要都是男人,他们见有官员进来,不禁纷纷起身。
王文统笑道:“大家不要慌张,这是忠义军节度使赵大帅,来了解你们的情况。”
帐内的汉子们听说赵泰到来,连忙纷纷行礼,赵泰笑着摆手,“大家都坐,不要紧张。你们谁是族长。”
一名老汉躬身行礼,“大帅,小老儿是本族族长。”
赵泰在马扎上坐下,笑问道:“老丈哪里人,怎么称呼?”
“回禀大帅,小老儿陈留人氏,姓曹,名焕德。”老汉回道。
赵泰微微颔首,“老丈坐下说,你们刚才谈论什么?”
老汉满脸忧郁,“小老儿刚刚正与族人们商议,这里虽然有大帅赈济,可是我们已经待了十天,总不能一直吃救济,所以再商量今后的出路。”
赵泰问道:“那你们商议出什么没?”
老汉摇了摇头,“回禀大帅,小老儿还没有商议出办法。”
赵泰沉声道:“本官很想将你们安置到邳州,为你们分配土地,帮你们尽快恢复生产,无奈十多万难民,本官也无力承担。不过你们放心,本官不会不管你们。你们都知道,宋朝那边富庶,而且对待难民的政策也好。若是你们前往宋朝,可以直接被收编为军,等于拿到了铁饭碗。另外,南宋那边还有婴儿局、慈幼庄、福田院、安老坊、安济院等机构,可以说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定能让你们渡过难关。”
赵泰侃侃而谈,给他们介绍南宋的政策,安利什么是慈幼庄、福田院、安老坊,把帐篷内的百姓听得一愣一愣,只觉南宋就是天堂。
宋朝的社会福利,确实是冠绝历代,也优于周边诸国,可以说是古代的发达国家。
当然这些福利制度,宋朝虽有规定,但以南宋现在的情况,其实许多规定都已经废弛,未必能够施行。
若是政策都能够落实,宋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农民起义。
赵泰知道这点,不过他有意唆使难民前往南宋,所以不仅不提醒,还用稍微夸张的修辞,吹捧着南宋,仿佛只要难民过去,就能够过上好生活。
老汉和帐内的人,听了赵泰的话,都有些不敢相信,宋朝竟然这么好。
他们听赵泰的话,直觉自己在金国是牛马,可到了南宋,立时就会衣食无忧。
一时间,帐内众人议论纷纷,老汉不禁道:“相公,去南宋隔着淮河,我们过不去啊。”
赵泰笑道:“淮河北岸有不少渔船,你们找渔夫帮忙,都是穷苦人,他们会帮助你们的。若你们实在是找不到船,扎个木筏,也能划过淮河。”
赵泰给难民进行指点,各人听后立刻表示,要去南宋碰碰运气。
这时赵泰从帐篷出来,王文统道:“相公,让难民前往淮南,丘岳恐怕会怪罪啊!”
赵泰却颇有自信:“这么多难民南下,我不能完全拦住,也是正常的。而且,丘岳不想更多难民过河,进入淮南,他就必须依靠我。他不会和我翻脸的。”
王文统知道赵泰足智多谋,有时候一些计划,连他也看不透,于是只能配合赵泰,“那卑职让人在营地内夸大宣传南宋的福利政策,让难民前往南宋。”
赵泰颔首,“嗯,这件事别让周斌知道,最好是百姓自发前往南宋,我们暗中帮助他们过河即可。”
王文统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虽说对于宋朝百姓来说,被收编为军队,是走投无路后的选择,良家人都不愿意当兵,但对于金国的难民来说,能被收编,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赵泰的宣传下,聚集在灵璧县的难民纷纷动心,开始向南逃,有上万人离开营地,抵达淮河北岸。
泗州同盱眙隔河相望,是难民前往南宋的主要渡河地点。
此时大批难民抵达泗州,立时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王宾来到城外,给难民施舍一些食物,一旁的学生杨成业道:“先生不是说,赵相公已经投靠南宋,会为南宋挡住难民吗?为何这么多难民抵达泗州?”
王宾心中也有些疑惑,“虽说接受中原难民,对于南宋而言,是一次收揽中原人心的机会,但我断定南宋方面,并不愿意接受难民。对于南宋而言,难民过江,他们不接收,会寒了中原人心,舆论会对南宋不利。因此,他们最佳的方案,就是让赵泰拦住难民。看来赵泰对于南宋,也不是很忠心,他并不想做这个恶人!”
王宾捋了捋胡须,忽然对赵泰有了兴趣,“此子野心不小啊!成业,你给我注意一下,城外这些难民,还有忠义军最近的举动!”
“是,先生!”杨成业作揖行礼。
难民抵达泗州,便开始寻找过河的方法,而赵泰早在这里安排了船只,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趁着夜色送难民抵达南岸。
几日后,淮河南岸的盱眙、楚州城外,陆续出现不少金国难民,他们聚集在城下,立时就有人报知南宋官府。
城外聚集上千难民,楚州城内的官绅不可能看不见,他们对于难民聚集,内心都感到不安,怕这群北方人威胁他们的安全。
毕竟现在他们是难民,若是得不到救济,发展成暴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城内一些富人,得知从金国逃来的难民在城外聚集后,立刻便敦促官府解决此事,尽快把难民安置或者驱离,防止难民继续聚集。
两淮制置使衙门,丘岳很快得到禀报,他来到楚州城头,看见城外已经聚集了上千难民,不禁恼火道:“这个赵泰,本官不是下令,让他挡住难民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难民来到这里。”
“制置相公,这些难民聚集在城外,我们怎么处理?”一名官员忧心忡忡道:“要是他们越聚越多,恐怕会出问题啊!”
丘岳黑着脸,“再给赵泰传令,他如果还想要援助,就给本官拦住难民。另外,再调水师过来,巡视淮河,不许这些难民继续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