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最后一班班车，沈新建两口子在晚上八点钟，赶回了家。

两大编织口袋，装得满满担当。

肖淑芬又累又兴奋，他们运气不错，遇到一个批发老板正在处理一批尾货。

几万的尾货，他们两口子肯定吃不下。就跟在别人后面捡漏，喝点汤。

原本打算进千把块钱的货就行了。

还是肖淑芬有魄力，“难得遇到处理的尾货，就多进一点。”

总共两千来块钱，是他们家全部的存款，肖淑芬一口气全用来进货，将沈新建吓得嘴唇发紫。

真要亏了，那真是连翻身的指望都没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批货便宜，真便宜。几块钱一件的小孩秋衣秋裤，十几块钱的外套，几十块钱的成人外套……

拿到市场上卖，就算转手一倍的价钱，最贵的也才七八十块钱。这个价钱，在乡村集市还是有点搞头。

最有搞头的地方就是去区里。

毕竟是区委，地盘大，人口多，赶集的时候那真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头，老的少的全都往集市上涌，比八里乡热闹多了。

而且，区委赶集是双号，八里乡是单号，两边刚好错开。

“今晚上加班加点，我先把有瑕疵的，需要补的衣服挑出来，明天上区里摆摊，早点去占个好位置。小梅，朋朋，都来帮忙。”

没有电，一家人点着几盏煤油灯，在铺着塑料布的地面上挑选衣服。

尾货就是尾货，不少衣服都有瑕疵。要么是错了针线，要么扣子松松垮垮要掉，要么是不对称。

肖淑芬就着煤油灯，踩着缝纫机，缝补修改这些衣服。

眼睛受不受得了这些问题，暂时顾不上。家里没钱了，这才是大问题。

她把家里的钱折腾光了，必须将手里头的货物尽快变现。

庄臻蹲在一旁看大家忙碌。他爪子锋利，可不敢帮忙，一伸爪子，刺啦，衣服就划拉一条线出来，补都没得补。

他就不给肖淑芬添乱，老老实实当个看客就好。

沈小梅拿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比划，脸蛋红扑扑的，可把她兴奋坏了。

“妈，这件衣服我能不能穿。”

“那是大人穿的，你不适合。下次，等下次我给你们三兄妹一人淘一件衣服回来。这次就算了。”

“那可说定了。你不许骗我。”

“老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赶紧把好衣服都挑选出来，明儿一早我和你爸去赶场，卖了钱给你们买肉吃。”

“好耶，明天有肉吃了。”朋朋一听到吃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穿不穿新衣服他不在乎，他就想吃肉。

沈小梅就想穿新衣服，有没有肉吃无所谓。

她觉着自己有点胖，瘦一点更好看。

沈新建有点担心，“明天真去赶场？能行吗？”

卖农产品他有经验，卖衣服，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招呼客人，怎么给人介绍。

这是他的短板啊！

换做卖干杂香料，他肯定说得头头是道。什么菜用什么香料，怎么炒，他保证能将客人说得心服口服。

衣服？怎么说？

这衣服好看，然后呢？

他不知道了。

肖淑芬头也没抬，她太忙了，“卖衣服有我，你不用操心。你明天把我送到区里，你看我怎么卖，你学着点。”

沈新建觉着自己学不会，但他没敢说。他怕肖淑芬发飙。

钱用完了，肖淑芬压力暴增，脾气也很大，一点就燃。回来的路上，两口子已经吵了好几回。

现在，沈新建是不敢触肖淑芬的霉头。

一家人忙到十一二点才睡觉。

次日一早，不到六点，肖淑芬就起来了。

做早饭，把猪喂了，急匆匆刨了两口饭，还不到七点，带上货物，竹板，外加三条凳子，以及塑料布，全部捆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出发！

“喵~”

庄臻跳上了自行车，他也要去。

朋朋和小梅去上学，他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

肖淑芬要赶他下车，沈新建却嘿嘿一笑，“黄豆想去就带上。黄豆可是招财猫，带上他说不定今天能发财。”

这话吉利。

肖淑芬一把抱起黄豆，“到了地方，你给我老实点。跑丢了，可找不到你。”

她斜跨一个帆布包，是朋朋淘汰下来的书包，她用这包装钱。里面已经准备好一百块的零钞，全都是一元，五元，十元面额。

沈新建骑着二八大杠，精神很高亢。

拉着人载着货，也不觉着累，反而骑得飞快。

两口子到区里的时候，时间才刚刚七点半，集市远没到热闹的时候。

这会子人最多的是菜市场那边，沿街百货这边，人还是稀稀拉拉。要等到八九点，九十点的时候，才是人最多的时候。

给店铺老板两块钱的费用，肖淑芬找到了一个口岸不错的摊位。将凳子一放，竹板放在凳子上，再将塑料布铺上，一个简易的摊位就成形了。

衣服分童装，女装，一一摆放整齐。

今儿天气不错，又是个大晴天。

摆摊半小时还没开张，路上的人是越来越多。这可将沈新建急坏了。

他抱起庄臻，“你是招财猫啊，给点力。”

“喵~”

他招个毛线的财。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是招财猫。

再说了，这才八点过一点，着什么急。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慢慢来吧。

他趴在地上晒太阳，看着肖淑芬表面镇定实则紧张的模样，他也跟着着急起来。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个停下来比划比划，问问价钱。

今天要是不开张，这生意真就黄了。

他抓抓头，发愁！

他跑到竹板上，盯着衣服瞧：没问题啊，这些衣服都挺好看的，价钱也不贵。

哎，是不是要吆喝起来，就跟旁边卖锅碗瓢盆的那位老兄一样。

“黄豆，下来！”肖淑芬语气很严厉。

“诶，这是你家猫啊！”一个少妇牵着孩子，显然是孩子看中了猫，忍不住伸手要摸摸。

“这衣服怎么卖啊？”少妇拿起一件童装。

终于有客上门。

庄臻：“……”

为了生意着想，他就勉为其难让小屁孩摸摸。

诶，你别抱啊。光摸不给抱。想抱的话……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