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双眼盯着这三百枚悟道精魄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当初参悟《五帝真灵位业图时,我没有悟道精魄,也参悟出来了……”
“如今有了悟道精魄,反倒变得束手束脚起来了?真是可笑啊……”
一穷二白时毫无顾忌,有了点资源反而用地拮据,真实让他唏嘘。
他琢磨了一番。
此行,其实此行已经将所有道行不算零头全部转化为战力,并且也将此前心心念念的大神通法天象地修成,可以说是已经大圆满了。
而如果还能够在参悟一部分《五帝真灵位业图的话,就属实是额外收益了。
“能参悟多少就参悟多少吧!”周玄调整了一下状态,开始参悟《洞玄五帝经。
五行道境,乃入门、精深、大成、返虚、洞玄五境。
五行修炼到大成之境后,便能够参悟《五帝真灵位业图,观想对应的五方五老之相,尝试突破到返虚之境。
等待踏入返虚境了,其每一行便都会出现标志性的特征,比如土行返虚之后的“五土玄气”、木行返虚之后的“森罗木气”、水行返虚之后的“玄元重水”、火行返虚之后的“古阳真焰”,以及金行返虚之后的“无极金罡”。
“未必一开始就需要全部用上,悟道精魄让我神思灵敏清晰,但关键还得看我自己。”
“五行之中,金行之前已经修炼到白炼之境了,就先参悟金行吧!”
周玄一挥手,三百枚悟道精魄便飞出了一枚……
他沉默了一瞬,想了想,便又飞了一枚。
两枚悟道精魄被引燃,丝丝缕缕的悟道氤氲飘然而起。
周玄心神下沉,开始观想《五帝真灵位业图,苍凉古老的图篆缓缓铺卷开来,最终停留到了一位头戴白精玉冠,衣着白羽飞衣的老者身上。
此乃西方白帝七宝金门皓灵皇老,乘白龙而建素色云界旗,上导洪精于上天,下和众生于灵衢。
与第一次观想玉宝元灵元老一样,此时的七宝金门皓灵皇老也笼罩在重重的雾霭之中,只能看到一道端坐于混沌中的人形轮廓。
周玄铭记着图篆上元宝元灵天君的样子,在心神之中观想其神姿,随着他的不断观想,那重重的雾霭便像是被风云吹拂一般,出现了消散的迹象。
随着他道行的增加,拨开云雾的速度也远胜于第一次。
当迷雾彻底消散时,“呼——”,识海之中清风徐来,直接卷住了他的心神,带着他的心神超脱了规则的束缚,冲入了深邃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段时间后,视野的尽头处出现了一团烛光般摇曳的白光,那白光在他的眼前不断放大,他也能够清晰地听到耳边呼啸的风,感受到那宛如锋利小刀刺痛肌肤的割裂感。
没过多久,他便冲破了白光,眼前景象豁然开阔,来到了一片似曾相识的境地之中。
境地之中,浩瀚无垠的汪洋里涌动着道道碧蓝色的波涛,它们“哗哗哗”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尔后破碎成无数的浪花。
岸边山石陡峭,青山绵绵无尽。
由此往南无尽地界,十万大山巍峨,赤土似烽烟般笔矗而立贯入青天;
西方尽头处,细碎如盐晶的白沙回旋飞舞……
周玄忽然意识到,此境地五土生衍,能见山林绵延、川泽涛渺、丘陵起伏、坟衍潮生……
这并非其他境地,俨然就是他参悟五土时所到来的地方。
“可是,我明明在参悟金行,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不会……卡了吧?”
“还是说,难道《洞玄五帝经的观想地并非完全独立,而是相对独立,却保持绝对统一的?”周玄暗忖道。
正在这时,一缕细微的炁体源流之变,引起了他的注意。
周玄赶紧观想天地,只见五土深处,混元一炁生灭变幻,在他土行之中构建起了金之框架。
这是一个无限漫长的时间,自周玄的视角看来,大地之上已然沧海桑田,但地脉之下,却只发生了一丁微小的变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第一缕金辉出现在了大地深处,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年,金石具现,随着地脉的迁徙,缓缓地露出了它的头角。
就在金行出土的瞬间,一道锐气直射九天十地,动摇混沌仙斗,仿佛能割裂一切。
这一缕金光,便是无极金罡!
“土炁本根,生于天地之前,清者为天,浊者为地……”
“金炁本根,则孕育大地之间,出则吐锋裂空,遁则藏锋无迹……”
周玄的心中蓦地迸溅出了一点璀璨的星火。
“《洞玄五帝经乃五行生衍之奥妙,土生金,便是其中的变化,看似无中生有,实则早已有迹可循。”
“正如天地太初,混沌太无,宇宙万物,均从无而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我参悟金行不假,但《洞玄五帝经何等玄妙,我岂能做坐进观天?”
“眼高于顶固然不行,但鼠目寸光更为致命,必要的格局还是要有的!”
他沉吟一声,金行之气骤然凝聚为金行白炼。
“什么是‘金’?”他凝望着金行白炼,喃喃细语,似在问道,又似在问自己。
他指尖轻捻,金行白炼便开始疯狂收缩,化为一缕寸芒。
“金者,极也!”
寸芒在周玄的意志下不断压缩,哪怕已经化为了一颗吞没光线的黑点,也没有停歇。
“金者,无极也!”
黑点不断收缩,直至空间扭曲,恐怖的气机自那一点里爆发出来!
下一刻,金行白炼倏然破碎,可怕的气机弥散到四周的空间之中。
气机之中,周玄面色不改,负手而立。
他悟了。
他早已悟了!
“坚不可摧,乃谓之金!”
“无坚不摧,亦谓之金!”
一缕纯粹无形的锐气,却自其嵴梁之中生出,冲破境地,扭曲空间,撕裂一切!
周玄的眼底迸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光彩,他低喝一声,两指并行作剑势点出!
“嗡——”
气息所至,空间扭曲!
“锵!”
无剑,却有剑颤龙吟之声,破空而起!
那撕裂一切的恐怖锋芒,遥似生出感应,于虚空之中摆尾,如游龙归海一般,没入了周玄的两指之间,归于他心神之内!
周玄眸中浮动金芒,似将天地意志收成一念藏于眼中,紧以目光便仿佛能够刺破一切。
这一刻,他金行返虚!
“无极金罡!”他低啸一声,苍茫大地微微颤抖,一道道锋锐的气息自地脉之山渗透出来,以他为主,随他而行。
他振臂一呼,无数气息交汇在一起,化为一缕透明的金行之气!
这便是金炁本根“无极金罡”,无形无相却坚不可摧,一旦祭出,便能斩断世间万物。
他仰望天空,目光直达境地之外,原本模湖不清的七宝金门皓灵皇老之相,此刻已变得清晰无比。
而当他望向七宝金门皓灵皇老,却发现对方也正俯瞰着他。
七宝金门皓灵皇老锐利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他形容肃穆,尔后向着周玄微微颔首。
“他也能看得到我?”周玄的童孔骤然一缩,此前玉宝元灵元老也与他对视了一眼,但却并未有什么动作,可如今的七宝金门皓灵皇老,却向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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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这境地便缓缓虚幻,周玄的心神不受控制地退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周玄明白这一次的参悟圆满结束了,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黑暗之中闭上双眼。
等他睁眼时,黑暗已经消失不见,而他的心神则已经回到了识海之中。
心神回归之后,周玄元神归窍,本尊亦自混沌光雾缓缓睁开了眼睛。
悟道氤氲已经消散,三百枚悟道精魄如今已消耗大半,只剩下了七十三枚。
“不知不觉间,居然就消耗二百多枚……”
“不过,效果委实不错。”
周玄沉吟之际,也不将这剩下的七十三枚悟道精魄收入丹田了,而是直接放入了壶天空间之中。
正在这时,他有所感应,目光落在了壶天空间深处的一块玉佩上。
“咦?这是……”他轻轻一招,那玉佩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他的手中。
这玉佩之上,凋刻着白鹤亮翅的图桉,周玄想了想,才是想起来了:“这是那位叫楚云鹤的长者给我的吧?”
当初周玄与李青松和阿呆在巡天普查时,曾在白河郡中遇见了一位叫做楚云鹤的五钱天师,后者惜才欲提携他,便给了他这枚玉佩。
这玉佩之中蕴含着楚云鹤的一缕神魂,只要周玄手持玉佩去往天师府斩妖司,便能够获得成为天师学徒的资格。
诚然,周玄是用不上它的,但能够在那个时候给周玄如此机缘,足以说明楚云鹤的态度。
如今,这枚玉佩却布满了裂纹,似乎随时都会蹦碎一样。
周玄明白,这是因为楚云鹤所留的神魂即将熄灭的缘故。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周玄望着玉佩,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当初楚云鹤与他结了善缘,如今周玄透过玉佩察觉到了他的劫难,或许能够救他一命。
周玄当即从核心区域之中离开,来到了天空之中。
周玄通过与小古之间的联系感应到,那乾元道君的诡尸已经被炼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最后的“顽骨”还在坚挺。
诡尸的烟消云散,到了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
周玄便以《太一经法力加持乾元炉,将诡尸挪到了核心区域之中去炼化,然后示意小古将他送出乾元炉。
“伊呀”小古笑吟吟地拍了拍肚兜,粉嫩手指一点虚空,一道斑斓的门户缓缓开启。
周玄踏入门户,空间一阵变幻之后,他便出现在了乾元上境之外的那一个扭曲的空间之中。
他俯瞰下方,只见一片龟壳形的大陆静静地漂浮着。
“来。”周玄招了招手,龟壳形的大陆便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很快,大陆支离破碎,褪去了伪装的乾元炉向着周玄飞了过来。
虚空之中的乾元炉无边无际,但此刻却以一种超乎认知的速度缩小,等它来到周玄面前时,只剩下了巴掌大小。
这一尊乾元炉,便是周玄乾元上境之行所得到的最好宝物。
小古就坐在乾元炉的耳上,四目相对,小古笑吟吟地望着周玄。显然他也知道,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等待之后,他终于也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周玄抬手一招,小古便扛着乾元炉,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他的丹田之中,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丹田大地之中的某一座神峰上,将乾元炉摆了上去,然后敲了敲大地,与黄龙快乐地玩耍了起来。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内视己身,周玄发现与黄龙熟门熟路地玩耍到一起的小古,脑门上不禁冒出了一个问号。
但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和谐共处本来就是一件好事,何必想太多呢?
他又将乾元上境的通行证取出,一把将之捏碎。
空间流出现,将他卷住之后带出了这片扭曲的空间。
周玄在最后的时刻回首看了一眼,他知道,乾元炉被他收取之后,从今往后便不再会有乾元上境这个秘境了。
……
方仪十地,昆灵界,大夏仙朝。
空间微微波动,周玄的身影自某座城池之中缓缓浮现。
“咦?”周玄疑惑地环顾四周,当初前往乾元上境时,他明明是在河洛的呀,怎么回来之后却不在河洛呢?
而且这座城池……
这座城池的规模不小,但城中却杳无人烟,青石街道上堆满了枯黄的落叶,石缝里杂草丛生,客栈酒楼之中的桌椅板凳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灰,角落里更是结满了蜘蛛网……
这是一座荒废的城池,秋风扫落叶,日暮青山斜,破败又荒凉,像一个逝去已久却没有入土的老人。
“奇怪,大夏仙朝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座城?”周玄神识散出,一郡、一洲、十洲……
周玄的面色豁然大变。
只见这整个大夏仙朝,与他离去时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大夏仙朝,固然有妖祸,但却也在一定的限度之内,可如今,这百洲之中,却妖魔横行,尸横遍野,流离失所的难民不计其数,无数人在流亡之中死去!
而天师府……
大夏仙朝百洲各自设立有天师府,可当周玄的神识扫过时,却发现大量的天师府已经被攻陷。
无数死去天师的骸骨被钉在天师府城墙上,干涸的血迹映着残破的黄昏,天师铜钱散落一地,红绳断绝,符剑碎裂,破败的衣衫随风飘荡,宛如残破的旌旗。
“河洛……”他的神识扫向河洛所在的位置,却发现河洛洞幽玄门紧闭,四象五岳都天大阵隔绝一切,哪怕是他都无法窥尽河洛的情况!
“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是诡道来袭了?可这天地之间,也没有半点诡道气机啊!”
周玄面色阴沉,赶紧将楚云鹤的玉佩取出,通过气息的追朔,他锁定了广隆洲之中的某座郡城之中。
那座郡城同样破败不堪,但城中却挤满了人,他们塞满了一切能够待人的地方,客栈满了就往街道上涌,街道上满了就去桥洞下,桥洞下也满了就相互之间挤一挤,像是把几个乡、郡的人全部都收容到了这一座城中一样。
城主府里也人满为患,但比起街道上的人,这里的空间相对“富裕”一些。
此时此刻,几位天师打扮的修士灰头土脸地盘坐在城主府中,他们气息不稳,仿佛经过了一场大战。
而在其中的一间客房里,楚云鹤面色煞白地躺在床上,几道为周玄所熟悉的身影,轮流将真元输送给他,为他吊着一条命。
那几道身影,正是周玄在南云洲天师府当鉴魔役时的几位统领上司——鞋拔子脸赵统领赵掣、酒糟鼻子洪统领洪七冬,以及没什么特色的刘统领刘刚。
在白河郡中是,他们已经作为天师学徒跟着楚云鹤修行了,如今每一个也都成为了天师,应该是拜在了楚云鹤门下。
而楚云鹤的情况则非常恶劣,他已经被魔气缠身,侵入骨髓,真就是一个在鬼门关口蹦迪的状态,若非三位统领一刻不停地轮流为他输送真元,此刻他早已云鹤归天。
“正好问问情况。”人命关天,周玄直接祭出空间道纹,顺着空间波动,往广隆洲穿梭而去。
……
广隆洲,昌溪城,城主府。
“又有一部分流民暴动了……”一位统领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大厅之中,“三天来已经是第二次暴动了,为什么他们始终觉得我们有所私藏,不肯将食物拿出来给他们呢?”
师爷眼圈发黑,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没合过眼了,附近妖祸横行,大量流民的涌入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昌溪城的城主早在妖祸爆发时就殉职了,若非几位天师来得及时,昌溪城早已城破人亡。
师爷咬牙道:“告诉他们,我们已经与广隆洲天师府取得了联系,让百姓们再熬几天……等到仙师们驰援过来,妖祸自然瓦解!”
“师爷,那帮流民真不是好歹,我们好心庇护他们,他们非但不感激,现在却还妄图冲入府中!”统领眼中布满了血丝,“要是老爷在……”
“要是老爷在,也会这样选择的。”师爷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妖祸当道,人人不易……身为城主,能护一人便是一人吧。”
“他们家破人亡,有些暴躁的思想,也该理解……”
“越是身处绝望,越是要保持理智。”
“下去吧……”师爷摆了摆手。
统领咬着牙,重重地抱了抱拳。
“杨统领,稍等一下。”师爷目光如炬,“暴动尚能理解,但如果有人扇动百姓发动暴动,妄图混淆视听而谋私利的……格杀勿论!”
杨统领抱拳:“遵命!”
杨统领退下后,师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广隆洲天师府……哎……”
一位天师从调息之中醒来,望着师爷,沉声道:“这一次楚道友身负重伤,险些身陨,只靠我们的力量,恐怕无法将城中的法阵维持下去了,下一次妖魔来犯,昌溪城可能血流成河。”
“那……广隆洲天师府呢?”师爷不甘地问道。
那天师目光深沉,心中浮现起了滔天的血祸,那等恐怖的场景,他现在回忆起来,都心有余季:“妖祸之乱,最先波及的就是天师府呀!”
“府主深知无力回天,舍命与妖魔拼了,决战前夕,他遣散了我们,吩咐我等尽量庇护百姓……”
“但……没有天师府为支柱,我们各自为战,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或许……只有神仙才能救我们了。”
“神仙?”师爷苦涩地摇了摇头,“我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神仙长什么样子……百姓日夜供奉香火,如今神仙又在何处呢?”
天师沉默。
良久,身边的两位天师才是睁开了眼睛,庄严肃穆地低沉道:“人固有一死,若能秉承初心,为守护弱者而死,纵使身死道消,我亦无悔矣。”
“虽万死其犹未悔!”
楚云鹤气若游丝地从病床上睁开了眼睛,虚弱道:“徒儿们,扶为师起来……”
“老师!”赵掣、洪七冬等人赶紧围了过去,小心地搀扶着,“老师您赶紧歇着!”
“城之将亡,匹夫有责……”楚云鹤气愤道,“堂堂天师,如果死在了病床上,那才是一个笑话!扶我起来!”
“楚道友。”一位六钱天师轻轻地按住了楚云鹤的肩膀,叹息道,“你先歇着,等妖魔来犯,我会叫你的。”
楚云鹤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道轻灵的身影落入了城主府的内院之中。
那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女,二八年华,看起来小家碧玉,却穿着一袭劲装,扎着高马尾,一落地,便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大厅之中,清脆道:“我巡视过了,四面八方全是妖魔……”
“唯一通往外界的河域里,也好似躲藏着一条蛟龙。”
“至于这个法盘,我跑遍全城,都没有看到能让它发光的地方……”
少女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取出了一个八卦法盘,递给了为首的那位六钱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