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娆脱口而出,“是姑姑。”
林木忙捂着江娆的嘴。只见那影子越来越清晰,木瓜脸,真是姑姑江俏。
姑姑手里拿着一把香,一叠黄色火烧纸,从正屋套房里出来,往屋厅里走,手里那把香已点燃,冒出缕缕青烟,青烟在月光下袅袅升起,影子幽幽而动。
姑姑进入屋厅内,不久,看到屋厅内有火星点点,还有浓烟冒出来。
十五分钟左右,影子又出现在地坪上,姑姑手里的香,火烧纸不见了,然后一晃一晃地向泥瓦房走来。
烧香拜祖?
做术事?
林木和江娆都松开了各自的手,姑姑走到林木住的房间门口走廊,江娆镇定下来,“姑姑还没睡呀。”
姑姑东一眼西一眼,“被猫叫吵醒了,起来看看哪儿的猫来吃腥。”
以为姑姑在含沙射影说他俩呢,林木和江娆瞬间脸红得热辣辣的。
“不说你们呢。你听吧,这死猫叫得,让人心里痒痒的。”
江娆、林木仔细听,猫叫春,近似电影里战场上等待处死俘虏的叫喊声,声嘶力竭,无援、无助、绝望,凄凉,瘳人得刺骨。
林木觉得姑姑怪怪的,内心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就拿椅子让姑姑坐,“反正也睡不着,坐坐聊聊吧。”
姑姑坐了下来。林木仔细地揣详了一下姑姑。姑姑在灯光下,木瓜脸上那双眼睛忧郁忧郁的,不为人知的世界通道可能就在这忧郁的眼神里。“姑姑,说说你的家吧,江娆只说过一些皮毛”。
“你是要说你姑爷吧”,姑姑望了望地坪外,地坪外满地都是皎洁的月光,幽幽的,勾动着人思绪。“在深圳一间玩具厂认识的。我那时比你们还小呢,初中毕业之后就去深圳打工了。那时深圳热,全国各地的青年都如潮水般往那里涌,叫弄潮,我也是弄潮儿其中一员,懵懵懂懂的,到深圳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有厂招工就去应聘,先做了再说,有饭吃有工资领就不错。在深圳打工了两年,后转到一间玩具厂,专门制猫呀、狗呀、熊呀之类的塑料玩具,才认识到你姑爷”。
江娆靠近姑姑的脚,弯着腰蹲在姑姑身边。
姑姑的话像地坪外的月光一样轻柔柔,“那时你姑爷是一个拉长呢,这玩具厂很少男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女的,僧多粥少,你姑爷就是一个香饽饽。那时不懂什么,我也不想太搭理他,是他主动粘我的。他说‘他家有钱,有车,还房子,保证让你幸福一辈子’,我信了,就好上了,还稀里糊涂跟着你姑爷租房住上了。你姑爷带我回家一看,你姑爷说的有钱是‘田地的田’,有车是‘自行车的车’,有房是‘泥瓦房的房’。这油嘴滑舌的,都生米煮成熟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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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说着说着,眼框就有些湿润了。
夜里11点了,猫不叫春了,或许找到异性朋友,跑去别处了。林木听到溪流潺潺的水声,越发衬托出夜的静谧和孤独。
姑姑站了起来,说夜深了,睡了罢,明天和你们一起找找队长。
姑姑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来,“你俩粘粘就可以了,不要急着做那事。”
林木和江娆的脸又红了起来。
林木望着姑姑远去的身影,孤独地晃动着,像看到一股忧郁的雾,慢慢地和月光交融,弥散,漫满整个小村庄。
“姑爷也真是的,三年都没有回过家了,今年春节的时候只是她的儿子和儿媳带孙子回来探望她”。
“姑姑与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就一个儿子么?”
“听我妈妈说,姑姑还有一女儿的,十八岁时和一个云南仔跑去缅甸,不知所踪了”。
“姑姑夜里烧香拜祖,可能是祈祷老祖保佑她女儿,或者是安慰自己孤独的心灵。你姑爷是做什么的?”
“只知道他在深圳,听说外面有女人了”。
“你姑爷帅么?”
“不帅,姑姑会嫁到这个竹光村来么?”
地坪外的月光依旧幽幽的,包容了村庄的静,包容了村庄的动,也包容了像姑姑这样留守妇女的哀思。
林木叫江娆回去睡吧,猫不叫了。
这时,林木的手机一阵“想你、想你”音乐声响了起来。
林木望了望手机,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
江娆叫林木接呀,三更半夜来电话,说不定是什么急事呢。并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键和免提。
电话里传来女的声音。
江娆一听那声音,一巴掌就往林木脸上打去,然后夺门而出,林木的手机叮当一声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