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雨,地面积了片片水泊。当平静的水面倒影清晨天光,又被冷风吹皱。
架空层,白拿铁坐在台阶上,履行自己看护镇守犬的职责。
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同事,满脸堆笑,热情洋溢走过来。
白拿铁不由自主,板起了脸。
却见这同事凑上前来,点头哈腰。
“白哥,您的事情我已经听说,可真是高风亮节!
“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楷模啊。
“家传的子弹,就这样贡献给了集体”
又来尬吹!
白拿铁十分痛苦!
如果不是需要看护镇守犬,早就挖个地洞钻下去。
四号避难区的同事们,都知道白拿铁是职业神枪手,都知道白拿铁天赋卓绝,都知道白拿铁家世恐怖,都知道凑上来说两句好话拍一下马匹混一个脸熟
白拿铁只好一次又一次,脚趾抠地,把草鞋绷紧。
这些同事,会不会太市侩了点?
有必要么?
社交恐惧症!
真的犯了!
听着同事一句一句无意义的吹捧,白拿铁甚至脑袋晕乎乎,有点像睡过去。
不行!
不能睡!
还要看护这群狗子。
社交恐惧症,会导致瞌睡么?
这不科学啊。
吹捧一番后,这位同事终于离开。
白拿铁抠住鞋底的脚趾,终于能放松一下。
一上午时间里,训导员又来训练镇守犬,确认它们的气味学习进度。
小雨医师捧着医书,又溜达过来。
“知道你在这坐牢,我特意陪陪你。”
白拿铁松了口气。
拿出个草垫子,帮少女铺上。
“坐。”
两个人先聊一段八卦。
“最近奇奇怪怪的消息还蛮多。
“越来越多人,都在说放烟花的事情。
“都说大战胜利后,就会放烟花庆祝。”
白拿铁撇撇嘴。
烟花这件事怎么想都不会是真的。
但同事们和平民们,会很希望很希望,很希望它是真的!
几十天的避难,几十天的压抑,让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大家都想有一次酣畅淋漓的宣泄,都想都一个华丽绚烂的节日。
小雨医师双手抱着膝盖,看看天空。
“烟花啊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白拿铁看到她仰起的脸,看到她长长的睫毛,看到她澄澈的眸子,鬼使神差一般,突然脱口而出。
“我放给你看啊。”
秋风卷来几片黄花,拂过少女脸颊,吹乱鬓角发丝。
她的眼睛看过来,看向白拿铁的眼睛。
心中突然欢喜。
她想说:不用了,干嘛浪费火药
她想说:制作那东西,会很危险吧
她想说:那就干脆喊上孙水壶、赵队、陈绿他们一起看
但话到嘴边。
她说。
“哦,你这句话,我可记住了。
“你要放烟花给我看。
“你不能赖账!”
白拿铁老脸一红,伸出手。
“拉钩啊。”
少女白了一眼。
“想碰我的手?想耍流氓?想占我便宜?
“做梦!”
大多数时候,小雨医师都在看书。
她捧着医书,看得很入神。
时而念出来,时而合上书页尝试背诵。
白拿铁无聊了,就偷偷盯着她看。
被发现了,就赶快挪开眼神。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太阳从东边爬到中天,时间从早饭来到午饭。
等太阳落山了,等肚子又饿了,白拿铁发现,这一天,也不怎么无聊。
小雨医师可真好看!
太阳落山了,光线很暗了,小雨医师看不了书,只能说说话聊聊天。
“最近还有一个谣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同事们都在说,那天晚上,大队长和疯子的首领交手,打输了。
“有人说大队长被打吐血。
“有人说大队长被打伤了脏腑。
“还有人说的更夸张,说大队长的胸口,被敌人首领插进去一只手。
“大队长的心脏,都被敌人给捏住!
“大队长拼尽全部本领,才能有命逃回来。
“你说这是不是谣言?”
白拿铁皱皱眉头。
说大队长被打吐血,那肯定不是谣言。
说大队长没能打赢,也有可能。
说大队长心脏被抓住了这怎么听都像以讹传讹,越传越恐怖那种谣言。
“我觉得,应该是谣言。”
小雨医师点点头。
“我也觉得是!
“今天在医务部门口,有个同事,说大队长心脏被抓住,被大队长抓个正着。
“大队长暴跳如雷,给他一顿臭骂。
“嘿嘿。”
暴跳如雷?
一顿臭骂?
白拿铁皱皱眉头。
车间。
方一茜倒背双手。
“都动作快点!
“按照烟花大师的指点,快点给我组装起来。”
只见一口口大铁锅里,各种五颜六色的液体,都被灌进瓶瓶罐罐。
每一个瓶瓶罐罐,都刻上记号,留下引信。
方一茜的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她打了一个电话,从烟花大师那儿,得到一些小小的建议,得到寥寥几条指点。
但已经足够!
工作流程大大优化,工作速度大大提升,工作进度一步到位!
“这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今夜,就能展开行动了。”
想起那群镇守官,方一茜面带讥讽。
就算你们保住了那群该死的狗,又能如何?
就算你们加速了狗鼻子的训练,又能如何?
我想做的事情,还是能够做成。
无非打一个电话,无非求一些熟人,无非欠一点人情。
鸡屁股大小的破烂城镇,竟然还妄想抵抗?
一群练武几十年的蠢蛋,能成什么气候?
“我们纵横废土,生杀予夺,一言而决。
“你们这群蠢蛋,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这般自言自语,有点傻。
之前,她的身边,有师弟在。
可以说说笑笑,可以聊天。
可如今,师弟不在了,说话,又说给谁听?
“一文”
带着师弟来这样的小城镇,完成一个简简单单的任务。
一起说说话,一起吃吃饭,一起杀点人,多么惬意。
完成任务后,再一起开开心心回院里。多么惬意。
可是,师弟已经没有了。
她甚至没能见到师弟最后一面。
她的眼角,淌下泪滴。
她的手,突然青筋暴跳,掌骨绷直!
手掌的血污,指缝的腐肉,还没有洗去。
“白拿铁!
“这次,你也跑不掉。
“你必须死!”